庆江水患之处,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与逃难的灾民。
此时又是冬日,雪才下了不久,有的化作泥泞、有的又堆在墙角,深深浅浅几脚下去,脚腕和裤腿都沾上了污泥。
顾南琴看着这满目疮痍的庆江,回忆起了长乐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青山绿水之景。
那时,南宫青禾已在这庆江自力更生,也常常会寄送一些书信给长乐,字里行间都是对庆江此处美景的流连忘返。
长乐每每拿到这书信,总会屁颠屁颠地跑来宫里,一边拆一边乐呵,开心得跟顾南琴一同分享。
两人虽都未曾来过庆江,却是就靠着这么些信件,从南宫青禾的书信中了解了不少庆江的风土人情,以至于现今顾南琴明明是头一次立在这儿,竟还有些物是人非的既视感。
攥着掌心的玉佩,顾南琴在这冬日里的泥泞小道上行走,身后的两个侍卫也都不近不远地跟着,既不想上前打扰顾南琴的心事,也能悄悄注意着周围有没有探子跟着。
顾南琴才上了个半山腰便转入了一条不怎么惹眼的青石小道,再往里走,不多远便是一间小小的木房。
还未来得及上前敲门,里头的人便已经探了半个头出来:“……顾姐姐?”
顾南琴点了点头,踏步而入,而身后的两人则是被关在了门外。
里头的少年似是并不多大年纪,身手和形体也不像是练过武的,于是,萧子安和冬温两人便也没多制止,只是在外头静候。
“顾姐姐,不知有没有什么……”少年有些犹疑。
顾南琴伸手便把长乐给她的玉佩取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算是做了个身份上的证明。
少年这才松了口气。
“长乐来过?”顾南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间还算昏暗的屋子,这少年也不怎么认生,极其自然地端了杯茶水给她:“嗯,长乐姐姐自从得知青禾哥哥的这处别居,便也来此看过。对了,顾姐姐,我叫小鹤。”
“青禾给你取的名儿?”顾南琴早就从长乐那处得知过此处别居,这次倒是头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听说是青禾捡来的孩子。
“嗯。”小鹤点点头,在屋子东南方向的角落里东翻西找了一顿,总算是从中取出了一个陈旧又布满青苔的石盒。
石盒很重,小鹤搬来的时候,有些东倒西歪的,但还是安安稳稳放在了顾南琴面前的地上:“瞧,这便是你要的东西了。”
顾南琴伸手翻了翻石盒盖子,不多久便触及一块机关,只听咔哒一声,这石盒便打了开来。
里面——全是信封。
虽然盒子看上去老旧了点,但其内的信件却是整整齐齐地摆作一摞。
“……安玲?这名字……那个知县也姓安,对吧?”顾南琴皱着眉拆了两封,都是些谈情说爱的情书,没什么大的线索,可这上头的收信人名字却是有点眼熟:安?没那么巧合吧?
“嗯。”小鹤虽然住在这里,但也从未拆过青禾哥哥的信件,此刻也是头一次见,满目都充斥着好奇。
顾南琴伸手便蒙上了他的眼:“小孩子家家的,这种信你可就别看了,免得把你带坏了。”
小鹤有些不满地撅了噘嘴:“……哼,顾姐姐倒是和青禾哥哥一样,都不许我看。”
“但你真是挺乖的孩子,明明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却真的从未拆过。”顾南琴检查了一下这些信封和那石盒,确认过之前并未有人打开,便也有些失笑,“可之前长乐来的时候,她怎么也未曾看过?若是知道了这安玲和青禾的这层关系,她也能少遇上些挫折,不至于被人陷害至此。”
“……”小鹤沉默了会儿,良久才道,“长乐姐姐自是知道这信件的存在,只是,她没看。只说,如果将来顾姐姐来,小鹤给顾姐姐看便足矣。其实吧,小鹤总觉得,长乐姐姐她……”
“没关系。”顾南琴出言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她对青禾的情愫,不是顾南琴这段时间才晓得的,而是从小便知道了的。
她对谁都是一派漠然,却是独独对青禾好得不得了。
一则是因为青禾待她也好,二则是……小小少女的心中,有着那么一点不为人知的种子正发了芽。
顾南琴攥了攥拳头,重新将这些信件放回了原位,又叫小鹤收好。
“……我离开后,你莫要跟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知道吗?哪怕南宫家还有别人来,你也不能说。”顾南琴临走前,想了想,还是额外嘱咐一句,“那些信件你也不要看,小孩子看了不好。”
小鹤乖巧地点点头,又有些眼巴巴地望着顾南琴:“……那长乐姐姐和青禾哥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呃……估计快了。”顾南琴温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道。
与小鹤道别之后,顾南琴直奔江璃的住处。
“喂,你早就查到安玲的事情了,对不对?亏我那日与你交换情报,你竟一句话也不说。”顾南琴进门便是一顿埋怨,完全未曾意识到自己这与他极为熟络的模样,倒是让某人心内乐开了花。
“你这不也知道了么?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江璃有些好笑,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叫她来到书案之前,给她又递了一份文件。
顾南琴恼意未消,却在看到这份供状的那一刻呆了呆。
“你瞧,多‘善解人意’的人。难怪安家千金舍不得他”江璃似笑非笑着,“……竟还自己画押认罪,你可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