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长河中余下的时光,稚鸢大抵已经都知道了,多是苏临飞告诉她的。
九岁姐姐和五岁的弟弟为了活下去究竟要吃多大苦,曾今稚鸢只听苏临飞说过,此时却有了真切感受,那些她本就以为嘴上恶毒的妇人不成想比她想象的还要恶毒,对这样相依为命的姐弟也能说出那样的话语来,当初自己给她们的教训似乎轻了许多。
余下的光阴,稚鸢还看见了王文淼跟着林陆和苏临飞屁股后边玩耍,有时被张余歌那伙人欺负后,林陆和苏临飞跑了,王文淼却没跑掉,最后两人又杀了回来,却没救出王文淼,反而把自己又给搭了进去,最后三人身上都是一身泥,在溪边洗澡,放出豪言将来定要把那几个玩意踩在脚下。
稚鸢还看见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李无忧,自雷雨交加之夜诞生,三岁便从武,五岁胸口碎大石,七岁自创一柄火焰刀,舞的虎虎生风,这用天赋异禀都不好形容,用苏临飞的话说:妥妥他娘的一个穿越奇才。
期间李无忧出了一趟镇子,再回来时,已是坐上了轮椅,不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光阴长河只瞧得见小镇范围内的历史。
最后又瞧见了一位白衣修士翻墙头被一棍撂倒,又是如何举手抬足间施云布雨的。
“够了。”稚鸢说道。
洛静秋却是摇摇头:“看了这么久,最后若是错过了主菜,不好。”
以稚鸢如今的处境,就算她不同意又能如何。
光阴流逝之下,很快便来了一天雪夜,这一天雪下的极大,可谓百年罕见一次的极大暴雪,小镇家家户户都被困在家中出不了门,雪夜中,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有些虚幻,在小镇的街道中有一个柔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前进,每一步都走的极为困难,空荡无人的街道中,唯有她的脚印,这脚印延伸去看,直通往两剑山下。
最终这个柔弱的身影,倒在一户破落人家前,以最后的气力去扣门,直至意识模糊,只能说是命不该绝,最后一刻,门开了,院门开了一条缝隙探出一个小脑袋,左右看看,却没找到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之后就真的一脸见了鬼。
将倒在地上的女孩搬到屋子的床上,又在床边点上火炉,之后看她鼻涕流个不停,烧了些姜水灌她喝下,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好久,直至女孩看起来没啥事后,才自己去另一张床上睡下,盖着极其单薄的毯子,冻了一夜。
深夜,主人已在熟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女孩睁开了眼睛,起身下床脚步踉跄,屋内一片昏暗,唯有床边一双眼眸熠熠生辉,是一对黄金竖瞳。
到了清晨,少年起床,突然看见床边有人凝视着他,吓的嚎了一声,当脸一脚丫就给女孩踹翻了,这一幕看的洛静秋是捧腹大笑,稚鸢只是瞧着,无言。
笑够了,洛静秋指着院子中那个正在铲雪,好空出块地来练拳的少年。
“为何苏临飞起初练拳堪称扶摇直上,又为何自两年前开始就连破镜都做不到。”洛静秋沉声道,“一个必定封尊之资所背负的气运倒是被你蚕食的一干二净,你可真是个为自家少爷着想的好婢女。”
洛静秋又问道:“你知晓为何当初带走苏沐潼的那个白衣修士不一同带走苏临飞,明明较之姐姐,弟弟的天资也不逞多让,甚至犹过之。”
稚鸢沉着脸不答话,洛静秋却是在自问自答:“是因为规矩二字,时机未到,所以在这福地破碎之前,他不能被谁带走,所以那个流云宗修士才在规矩内给了苏临飞一本拳谱,不成想一桩好事却引来了你这祸害。”
稚鸢冷笑道:“先生这是指责我咯?既然今天拦下了我,又为何当初不拦我,放任我施为至今?”
洛静秋挥手散去此方光阴长河,重回原地,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说道:“既然我选择不出手,那说明他命中就应有此劫。”
“既然如此,看来我同先生儒教无缘了。”稚鸢呵呵笑道。
“无妨,一个你而已。”洛静秋不以为意,“当初镇岳破碎,你因此得了一线生机,圣人们都没想到你会如此果决,哪怕散尽气运不要,也要换个脱身,因此给了这小镇一笔意外横财,
而不重新镇压是圣人们开恩的结果,不论你选择哪家,我能做的也只是给你一个忠告。”
洛静秋直视着稚鸢,此时的他再无半分凡间人气质,那一身青衫此刻流光婉转,不似凡间物,他神色认真道:“我知道你内心的种种恶念,但不论如何,既然上辈子已经结束了,那这辈子就活的像个人吧。”
“先生教诲,稚鸢就暂且记下了,将来有朝一日,再找先生报此恩情。”稚鸢生的好看,笑着就更好看了。
下一刻,洛静秋手势再变,这小镇停滞的光阴便重新开始流动,
再下一瞬从小镇各个地方皆有流光而起,是有修行之人御空上升,惹得瞧见这一幕的镇民个个惊呼出声,以为是有机缘临头,朝着天空中的羞人顶礼膜拜,希望能够有像苏家丫头那样有幸得到仙人垂青,从此登上一条升仙长梯。
洛静秋又恢复成那个落魄教书匠的模样,朝着巷口走去,渐行渐远。
对天上人,稚鸢不感兴趣,她回头看了一眼,认真的看着这间住了一年的破落茅屋,心中所想无人知,仅一眼,便转身离开,毅然决然,再无半分留恋,她清楚此次离开就再无重遇之时。
天上的那波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