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穹域,中间最大的那座中胜神州某地,一位行走于山水间的老夫子抬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微微一笑,说了句:“别来无恙。”
一处不在人间中的世外桃源中有一小道观,观中有一在蒲团上昏昏欲睡的老道人,突然睁开眼精神了几分,说了声:“浮生无量寿胜尊,妙哉。”头一低,又变成了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最西边的西西洲某地,一座恢弘庙宇内,一颗菩提树下,有个打坐的老和尚睁开了眼,念了声:“阿弥陀佛。”
不知名地界,一个小道士躺在一座山巅,仰躺望天,哈哈大笑。
稻香镇两剑峰山顶,又有两人。
中年模样的洛姓书生,手执折扇,腰悬玉佩,面容憔悴,眼神依旧神采奕奕,长相算不得出彩,此时登高,看着倒也风度翩翩。
一个壮年汉子,散发尽是胡渣,看起来很是邋遢,腰背有些弯,手拿一壶酒,此刻正仰头灌酒,呼了声痛快。
中年书生站在高处,俯瞰着夜幕下的点点灯火,惋惜之色在眼眸中流转。
粗犷汉子见状笑了声,鄙夷道:“你们读书人啊,就是喜欢搞兼济天下那一套,要我说,稻香镇是自作自受,你我只需看着,何必庸人自扰?”
见中年书生不搭话,粗犷汉子又饮了口烈酒,说道:“苏家小子被那外乡人打断登仙梯时,你怎么不阻止,这些年我看你挺中意那小子的,都快把他当学生了。”
“学生谈不上,更何况,你我心知肚明,在这守着这片地,是不允许干涉村里任何人,这是铁则。”洛静秋淡淡道。
“只是因为这种微不足道,早以失去约束力的规矩,如今你就要眼睁睁看着苏小子去死吗?”那汉子哈哈大笑,一个少年的死活他自然不在意,哪怕前些年在他手下当过学徒,也是这样,他笑的是那读书人:“所以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太守规矩,太不干脆了。”汉子再饮一
口酒后,随手将空酒瓶丢下山巅,守着这块地,还未一甲子,没想到稻香福地的终结会在他们的任期之内。
汉子抬头望着天空,一片黑,是黑云压境,看阵势,今晚要下一场极大的暴雨,至于会不会压死人,得看老天爷心情了。
“稻香三大福缘,最大的那个已经被苏家长女拿走,如今还剩下俩,你说是会被王家小子得走,还是那个不知哪来的李无忧,又或者说要尽数归于外乡人。”汉子手掌一翻,一瓶未开封的酒坛出现在手中,揭开泥封痛饮一口。
洛静秋没有答话,抬头目光穿过黑云直视天幕,心中一叹,已是不可更改的命数,只是为那个稍让他中意的少年郎惋惜。
至于什么福缘,他并不在意,哪怕所谓福缘是当年被三教祖师称为更比天高的先辈遗留之物。
身旁那汉子,此时也抬头望天,酒坛中的酒倒了出来也不自知,全倒在了裤子上,汉子愣了半响才说了声:“我滴个乖乖……”
…
稻香镇内家家户户灯火依旧敞亮,除了稍小的孩童抵御不住困意早早睡下,稍大一些的都在守岁,今晚前半夜还星光璀璨,只是不知何时,乌云密布,刮起的大风穿过巷子,好似鬼哭狼嚎。
原本家家户户门沿上挂着的长春烛,从郎官巷的富贵人家门前开始,一盏一盏的被吹灭,此时已有三分之一的灯烛灭了,对守旧的镇民而言,这寓意可不好,代表着明年会走背运,不过风如此大,倒也没人想着再去点亮。
谢家二楼,姚水河就站在窗前,听着那摇晃发出声响的窗户有些心神不宁,这对修士,尤其是像他这般修为颇高的大修士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常路境此时也是相同心境,原本在打坐修行,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
“师叔?”常路境询问着长者意见。
姚水河摇摇头:“我也不大清楚,可能这是稻香福缘即将现世的征兆。”茫茫天机,他只瞧得见一片迷雾。
透过窗户望向那映射在对门墙上的摇曳红光,心中那根线就愈发紧绷,终于是快断了的时候,他才猛然惊觉,喝道:“来不及解释了,走!”
常路境心领神会,危急关头,一把手抓住师叔胳膊,任凭拖动,姚水河手掐法诀,根本来不及想太多,瞬息间来到另一间房,抓起那个谢家子孙,破开窗户御剑而起,至于其他人,自保都尚且未知,哪里还顾得上。
……
稻香镇上空黑云滚动,压得极低,连同空气都很是沉闷,当然这点细微的差别也只有修士能够略微感知一二,故他们的心头好似都有阴云笼罩,只是个个都当做是稻香福地仪式开启的征兆,已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法宝、术法都是半施展状态。
黑云之上,不知千万里高的天幕穹顶,此时裂出了一道口子,星光间的裂缝狰狞异常,有一团火光从口子中漏了出来,那团火光犹若点点星光,却拖出了一条极长的赤红尾巴,速度极快,声势如同雷鸣,响彻整座玉勺州。
这一幕,飞火流星之光,整座浩渺穹域的夜观星幕者都能瞧见,而玉勺州,无数山上门派已是上下震动,立于山头观望着宛若灭世的天大手笔。
“我的亲娘勒,这是谁作孽遭得的天堑?”
“爷爷快看,有流星!”
“流星啊,保佑我在年内找个如意郎君吧,家里人快催死我了!”
一时间,整座穹域迸发出了无数的祈愿,惊呼,甚至诅咒。
天幕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