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
李锐眼中由朦胧而变得湿润，举起那柄刚接过手来，刀柄尚有余温的军刀就向前飞去。
而在他身后，所有赶到的北凉士卒都是统一的举刀挺进，加快了冲锋速度。
当数十万大军悉数经过那道城门，那些破门之后被敌军乱枪刺死的老卒哪里还能寻到尸首。
他们的尸首早就和那些城门甬道内的敌军血肉一样被后来的数十万怒马碾压得飞灰不剩。
不止是没有尸首，更是没有人能记得他们的面孔。
就连李锐在打下城关之后，再去回想也记不清刚才那抛刀给他的老卒的面孔了。
那老卒在抛刀之后，便转身而去，只是与他一晃而过，还有就是每一场大战都是无数的人这样消失。
他脑海中，这样的面孔太多了，多到后来全部模糊了，只能喊出名字。
…………
与北凉军的死战相比，罗艺的大军死伤显然要小得多。
李朝的正规军虽然战力比不上北凉铁骑，但是有一个王朝做后盾，军队的装备，后勤的保障，以及借一座
王朝的大势恐吓碾压。
一切都决定了罗艺手下的青锋悍甲百万大军，可以用很小的伤亡去夺下每一座城关。
攻不下的险关，他可以围城死耗，李朝沃野千里，军粮补给富足。
他完全可以围而不打让敌人困死在城中，到最后敌城兵卒到已经人吃人的惨象之时，他再破城一顿乱杀，岂不是如割草芥。
有李朝做后盾，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与敌人周旋，来减小兵卒的损耗。
而若是拥兵自立了，他马上就要从一个风光的侯爷，变成落草为寇了。
这便是他至今也不敢拥兵自立的原因之一。
看北凉就知道，表面风光无限的北凉，天下最好的战马，最骁勇善战的勇士。
在罗艺看来，这些都是个屁。
这一路的连连大战下来，他可是见多了那个被誉为天下第一枭雄的北凉侯那份惨淡的哭桑模样。
北凉铁骑的兵卒装备除了用来杀人的军刀是制式之外，余下的那样是统一了。
六十万大军中，有三分之一的着重甲，每次是冲锋在前，以重甲去抵挡敌人的第一波箭雨攻势，这些着重甲的死得最快。
而后才是轻甲骑兵，紧贴着重甲之后碾压过去，但是遇上敌人的伏击，马上就要惨死，轻甲只挡得了一些小摩擦，那破甲弩弓与长枪大戟都是致命的。
最后，在六十万大军的尾端甚至还有一批着皮甲的士卒，这些人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好在前面有重甲轻甲两拨人替他们挡下了所有攻势，否则必要一败涂地。
说到北凉铁骑的装备，不仅是盔甲，就连他们的鞍马也都是各人从军之时各自打造的，并非军中统一发放。
装备之后，再看看粮草补给，就更是不用想也知道了。
一片大北凉，苦寒之地，哪来的粮草？
所以，一遇上大战，北凉铁骑是拖不起的，只能与敌人速战速决。
又因为装备的关系，所以导致了每一次大战北凉铁骑都是死伤惨重。
至今天下人都不明白，如此伤亡之下，数十年经历了大小战役无数，北凉铁骑为何还没死绝？
对此众说纷纭，但有一点大家都知道，北凉铁骑三十万，能养活三十万人已经是极限，所以北凉铁骑一直只是有三十万。
而如今，李锐突然又拿出了三十万人马来，这倒是真的让罗艺大吃一惊。
他曾今想过若是他拥兵自立，将青河郡从李朝分离出去，他能养活多少兵马。
最终算来算去，青河郡是比北凉富足的，但是四十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而苦寒的北凉居然一下冒出六十万兵。
罗艺是为之吃惊，但也不禁嗤笑，就算有六十万人，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没有家底后台的枭雄草寇怎能与朝国的正统王侯相比。
那北凉军的死战在他看来，只是一群草寇求死而已。
以人命换人命的打法，用无数的北凉士卒的鲜血去淹没敌人的城关，这种作战方法不值一提。
而真正让天下人为之侧目的只有一个，便是那死战时的军威。
一声“死战”之下，北凉的三十万人便都是不惧死的勇士。
北凉铁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死战”。
天下第一，靠的也就是这个“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