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敞还想再说话,安氏又开口了:“老太太,敞哥儿看着累了,他身子又不适,还是早早让他回屋歇息去吧,有什么话,明儿再谈不迟。瞧孩子这个模样,真叫人心疼。”
老太太这才想起:“瞧我这个记性,居然忘了!”她摸摸孙儿的脸:“好孩子,去吧,好好梳洗了,吃过饭,便睡一觉。回头我叫人去找平日给我看病的罗太医,他医术好,最是稳妥不过,让他来给你看诊,有什么病,得早些治好了,才让人放心!”
李敞干笑几声,心中暗叫不妙,生病不过是个借口罢了,那罗太医脾气耿直,不会作假,叫他揭穿了,面子可不好看。
安氏却想。老太太这是在疑她吧?因怕她会在大夫身上做手脚,叫李敞又因病误了科考,才会特地叫罗太医来,那人可是谁的账都不买的,这可棘手了。想想原先的安排,因李敞回来得早,她还未调教好原本计划派过去的丫头,既然老太太已派出了贴身大丫头,自己就先缓一缓吧,免得老太太又起疑心,只是需得防范老太太的人被老2收买了去,与他一个鼻孔出气。
这么想着,安氏便吩咐身边的石榴和玛瑙一起服侍李敞回院,又连声吩咐外院去请罗太医,厨房准备清淡有益的饭食,针线房立刻赶制新衣,连外头大书房的人,也得了将笔墨纸砚与各种经史文本准备好送到映月堂去的命令。老太太在一旁听着儿媳发号施令,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里间的小姐们重新回到堂中,宜君迫不及待地跑到祖母跟前卖好,又夸哥哥长进了,今科必定高中,其间免不了奉承了祖母几把,哄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倒是荆氏小心探问了几句,提到范小姐是否真的留在府中住着,饮食上有没有什么讲究,针线上人要给家中姐妹们裁新衣,是否需要给范小姐预备。
老太太忙连声吩咐了好些话,着重强调这范家与寻常官家不同,又是亲戚,需得用心招待。看得安氏在下面心酸不已,见宜君兴奋地对老太太和荆氏提到范小姐的喜好,居然事事清楚,平日也不见她对自己如此用心,更是心中暗怒。惜君坐在边上,察觉到她身上的冷意,竟然微微发起了抖。
霍漪淡定地等丫头们上来倒茶,又拿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才回头低声吩咐道:“春瑛,你回院去,跟菊儿说,把我架上的那座金鱼戏藻的珊瑚砚屏用锦盒装了,写个帖子,等吃过晚饭,你便将东西送到晚香馆,那是我的见面礼。到时候见了范家人,需得客气些。”
春瑛心中一动,屈身应了,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沿着走廊往小院走,心中却在暗忖,表小姐这么早就决定给范小姐送礼,究竟是打了什么主意?
照着表小姐的吩咐准备好,春瑛见无事,便返回老太太的院子回话,还未进门,便已听到堂中笑声不断,好不热闹,走得近了,见院中站了好几个陌生的丫环婆子,其中有个眉眼颇为清秀,一看就知道是机灵人的,还特地回头打量了她几眼。
春瑛猜想,定是那位范熙如小姐到了,这些人想必是她带来的,于是忙走进屋中,悄悄回到霍漪身边,低头回话:“东西已备好了。”霍漪微一点头,继续笑着听对面的人说话。
春瑛这才有空打量那位范小姐。只见她穿着杏色的绣花上袄,粉橘色的缠枝莲花纹缎裙,盘着姑娘家的双鬟,发间只插了几朵与裙子一般颜色的绢花,垂下三两串水晶珠子,整个人就象是一颗水嫩嫩的桔子,圆脸蛋,大眼睛,抿唇一笑,微微露着一丝贝齿,便带了无限的天真甜美。双眼极灵动地一转,便凑到老太太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捂着嘴一笑,眉眼都弯成了新月般。
老太太乐得见牙不见眼,笑道:“你这丫头,从小儿便是这般会哄人!怎的大了还这样不长进?”
宜君拍手道:“祖母说得好!可不就是不长进么?”她指着范熙如说:“熙如姐姐,这可是老太太说的话,你再不能欺负我!”
那范熙如一扁嘴:“你才欺负我呢!”又一边拉着荆氏,一边拉着安氏,问后者:“太太,你给我评评理,我只是说了实话,老太太跟上回见面时相比,真的一点没变!宜君妹妹却说我不对,哪有这样的呀?!”
荆氏笑道:“她说得不对,我替你说她。”
安氏却早已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范家的女儿几时跟她这样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