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涵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先前在老爷……刘老爷那里时,因我父母还在胡家,我也听说过胡家的情形。早在二少爷回京的时候,胡家就已经大不如前了,只是勉强维持,家里的男女仆役卖了一半,到了今年,连几辈子的老人都卖了,我爹娘也……”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被人买走了,只听说是去了南边,主人家姓名住处一概不知。自那以后,因老爷病了,我便没再打听胡家的事。直到这回去清润店,我问了看宅子的小厮牧洵,才知道胡家自打那回京城动乱后,大少爷就被衙门抓了去,家里使银子托关系,足足关了两个月才放出来。但家里的铺子因跟叛党拉上了关系,全都被入官了,家中的钱财也几乎花了个精光,为了还清欠下的货款,竟连几辈子的祖宅都卖给了别人!”他的心情有些复杂,有几分快慰,又有几分心酸,毕竟是服侍了几代人的主家,居然就被一个败家子拖累到这个境地!
春瑛倒没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胡飞的哥哥攀上了梁太师的同党,就因为那时候梁党势大,胡飞无法与胡家抗衡,才会在考虑再三后,决定南下另寻出路的。梁太师那伙人岂是好相与的?胡家不过是一介皇商,有油水时,还能抱紧人家的大腿,等到油水都被搜刮清光了,自然是被人踢到一边的份。胡家大少爷运气算好的,在油水还没被搜刮干净前,kao山就先倒了,虽然受了连累,却只是失了财产,到底保住了性命。反正他已经享受了好几年权势的好处,又做尽了坏事,如今这个结局,只不过是小小的打击罢了。
她没怎么关心胡家的情形:“他家败落就败落了,这也是报应。你且说他怎么会知道小飞哥置的房产。又怎么会跑来说嘴?”
墨涵忙道:“正因胡家连祖宅都卖掉了,一家子无处安身,只能赁别处的房子住着。也不知道那胡大少是遇见了谁,听说了二少爷在京郊置产的事,便起了心思,好容易打听了地址,就带着一家大小跑过去,只说是二少爷的兄长,兄弟不在家,他要过来帮忙看房子,硬闯了进去。牧洵牧安两个小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要报官,谁知道官府的人来后,胡大少爷请了族长作证,证明二少爷是他亲兄弟,他母亲是二少爷嫡母,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的,因此他能做这房子一半儿的主。官府只好命他不许私卖,便没再管了。牧安那小子气不过,还要再往上告,胡大少爷便发了狠。说他奴大欺主,要把他卖掉呢。我去的时候,牧安已经被关进柴房好几天了,牧洵被他们打发到门房上做粗活,听说我是二少爷的小厮,哭着跟我诉了半日苦,听他说,胡家一大家子,连个进项都没有,正打算派人往江南卖掉那些产业好换银子呢。”
春瑛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觉得好笑:“当初是那个族长做主,把小飞哥逐出家门的,已经是断绝了关系,如今倒好,巴巴儿的上来认亲戚来了!这可不是有奶就是娘么?他胡鹏是不是糊涂了?不论是房子、田地,还是人,主人都是胡飞不是他!他凭什么卖?!”
墨涵低头道:“他有族长和一干亲眷可以证明他确实是二少爷的亲兄长,夫人也是二少爷的嫡母,二少爷如今不在家,若是他来硬的,咱们又有什么法子?你……”他偷偷抬头看了春瑛一眼,“你终究是路家的女儿,还不是胡家的媳妇,做不得这个主。”
“谁说我做不得主?!”春瑛冷笑,“房子,田产,还有那几个小厮的卖身契,都在我这里呢,我倒要看看。没有这些东西,胡鹏凭什么卖人,又凭什么处置人家的财产!”
墨涵吃了一惊:“什么?你说这些东西都在你这里?怎么会……”明明还没过门,二少爷也太过相信她了吧?
“自然是在我这里,小飞哥要出洋,总不能把这些东西都带去,除了我,他还能交给谁?”春瑛一点害羞的感觉都没有,既然是彼此相爱、又约定了要结婚的男女,一方将财产交给另一方掌管,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墨涵小声提了个名字:“二少爷跟你们侯府宗族里的叙少爷最要好……”
“这话不错,因此江南的地产和铺面都是叙少爷管着,租子都在我这里。”春瑛想了想,道:“这种事还是要通过官府才行。当初他们已经通告所有亲友,赶走了小飞哥,没理由现在趁人不在,就占人私产的。顺天府的人,我还认得几个,有一个叫申小四的衙差,跟小飞哥最要好,你去请他吃一顿酒,把事情跟他说说。再许他几两银子,让他去跟胡鹏打交道。”
墨涵有些迟疑:“一个衙差,又算得了什么?胡大少怎肯听他的?”
春瑛笑了笑:“从前他狗仗人势,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衙差放在眼里,但如今他吃过亏,一个衙差就够对付他了。他可是叛党的同伙!不安安份份夹紧尾巴过日子,还敢去做违法之事,不抓他抓谁?!你还可以跟申小四说,胡家是皇商,虽然败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还有油水可挤的。我们只要他一家人离开,不再来碍眼就好,官府要对他们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管!”她眼中闪过一道厉光,心中冷哼:叫胡家人欺负小飞哥,如今她就要替他好好出口气!
墨涵呆呆地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会不会太……似乎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春瑛没好气地道,“难道我说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