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了。”
陈老有些遗憾的看看棋盘,轻轻摇头道:“我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火力强大。”
陈北雁却是微微一笑,说道:“外公棋风雅正,君子之手,我确实显得有些锋芒毕露了。”
陈老浅浅一笑:“年轻人锋芒毕露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要是少一点咄咄逼人,或许会更好一点。”
陈北雁抬眼看看他,没说话。
“当然,这些都只是别人的观感,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看待问题。”
陈老轻轻摸着下巴——他的下巴,前几天刚刚剃过,新长出来的胡茬有点扎手:“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个词,叫做风格。”
“河东省有人给您打电话了?”
陈北雁干脆把话挑明,笑了笑:“如果他们也认为这是一种风格,那就请他们好好记住这个风格。”
“你呀,跟你爸妈一个脾气。”
陈老呵呵笑道:“霍为华毕竟是一个市的市委副书记,一方大员,他们走的路子,也都是官场上的路子,该狠的时候,才会狠,没把握的事,从来不干。但你的人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先假定他的罪行,然后挖掘证据。最后的结果固然证明了最初的假设,但是方式方法上,的确有些激进。”
“外公,我之所以假定他有罪,当然也是因为有所感触。”
陈北雁轻轻摇头道:“至于说到方式方法,我不怎么认为我算得上是激进。您刚才说了,我的人不按常理出牌,这个常理是什么常理?官场上的常理?”
“有一点他们没想明白,我根本不是官场上的人,跟他们讲什么常理?”
陈北雁笑了笑,又说:“都说事出反常即为妖,或许就是因为我这点子妖异的处理方式,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让事情重来一遍,我想我或许还是这个路数。”
陈老抬起眼帘,深邃的眸子里闪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亮光,问道:“不怕落人话柄?”
陈北雁说:“但求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
陈老沉默半晌,终于还是笑了:“好一个无愧于心。”
烟霞市市委副书记霍为华的事情还没定论之前,河东省就有一些人隐晦的提出了异样的意见,这些意见,有一些就传到了陈老的耳朵之中。
其中河东省一位当年曾经在陈老手下做秘书的省。委副书记甚至亲自给陈老打了电话,说到这个案子,可能触动了不少人敏感的神经。
毕竟,陈北雁并不在朝,而是在野人士,但是针对霍为华的调查,明显又以雾晨财团的人手为主,基本上所有对霍为华不力的证据全都出自雾晨财团的调查。
这样的行为,让亲近霍为华的官员,以及提拔、爱护霍为华的一些老领导感到很不安。
隐隐的,这些老领导和官员,就对陈家带出的门生故吏,稍稍生出一些敌对情绪,很有一点当年陈北雁的爸妈成为京华众矢之的的意味。
从某种层面上说,陈老其实不希望出现这种敌对,于公于私,都还是更加希望稳定。
但是陈北雁的一个“无愧于心”却是让陈老的眉头舒展。
有些事情,哪一关都好过,唯独不好过的就是自己的心这一关啊!
“下午不陪您了,去办点事。”
陈北雁放回手中的黑子,站起身来,说道:“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就是我。”
陈老点点头。
他没有表态,自然就是默许。
默许陈北雁去做另外一件无愧于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