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柏亦北从车上下来,眼前是一座掩映在绿树中的小院,红漆铁门,红砖围墙,门墙上的标牌写着:念词巢。
这儿处在半山腰,但绝不是什么高级别墅区。一路过来,道路是曲溜拐弯,坑坑洼洼,说多难走就有多难走。他能站到这里,还真是不易。
绿树葱葱,鸟鸣翠翠,人迹罕至,宁静清幽,这里倒不失为一个闲暇时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从外观看,“念词巢”只是一座极普通的小院,就因为普通才让人不以为意,不受瞩目。
“真没想到,老爷子还有这么一处外宅呢。”康凯咂舌怪叫。
“是啊,这也太隐蔽了吧?”沈风转头问旁边的康凯:“你说太子他们知不知道呢?”
康凯撇撇嘴巴:“太子是谁?那是老爷子心里的至宝,老爷子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了他。就凭老爷子对太子的宠爱劲儿,怎么可能对太子有隐瞒。”
沈风点点头,十分赞同康凯的说法。同时也对老爷子极度的不满,都是亲生儿子,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柏亦东知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宅子,柏亦北不清楚,但他绝不知道。他之所以能站在这儿全凭昨夜父亲的那通电话。
昨晚的的电话,和前两天通知他回来的电话一样,都是父亲亲自打的。父亲为何亲力亲为,想必父亲也知道,假人之手他柏亦北未必照办。
他们几个正在胡乱猜测着,门从里面打开,出来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四少爷快进去吧,老爷已经在等了。”男人对柏亦北恭恭敬敬。
柏亦北扫着这个男人的脸,这张脸有点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面对他锐利的眼光,男人到没在意,咧嘴一笑说:“看来四少爷不记得我了,我是王诚。”
王诚?
片刻,童年的一些点滴便蜂拥而来。
王诚是柏家老管家王德的独子,虽说王德从小就跟随着柏震衡,但儿子王诚却是在十岁那年才来柏家。
王诚和他同岁,因为王诚只是一个仆人的儿子,柏亦东他们根本就不鸟他。他当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继母虐待,兄长迫害,只知道忙生意的父亲对他也是置之不理。
王诚的到来到让他得到了些许安慰,至少他有了一个倾诉的对象,更何况王诚也愿意聆听他的苦闷,所以那时他们关系处的还不错。
但是,从他初中毕业被送到了英国,他们就再没见过面。
儿时的心思,纯净的像一滩清澈见底的池水。
现在呢?毕竟相隔了十几年,十几年里父子冷战,兄弟相残,更何况一个外人。
面对这个故人,柏亦北只是冷淡一瞄,直径走了进去。
柏亦北的冷漠,没有激起王诚的任何情愫,耸肩一笑,然后跟了进去。
走进去,院子小的可怜。院子中间是一条石子甬道,道的两边被花花草草所占据,而甬道的顶头是一幢二层小楼。
柏亦北走过去,推门而进。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都会小心谨慎的观测一番。
这座小楼是一楼一底的简单建筑,楼下是客厅、餐厅、厨房房和卧室。
这里的装潢简朴单调,叫人无法相信这会是石市首富的居所。
“四少爷,老爷在楼上书房等您。”王诚走过来说。
柏亦北上楼,康凯和沈风想跟上去,却被王诚挡住了:
“两位一路辛苦,去那边喝喝茶吧。”王诚用头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康凯刚想发火,柏亦北却点点头,示意他们就在这里等。
楼上三间房,两间房门紧闭,只有走廊顶头那间敞开着。柏亦北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玻璃窗前,一个男人面窗而立。虽说只是个背影,但也足以让柏亦北认清他是——父亲柏震衡。
听到声音,柏震衡没有转身,柏亦北也没开口,对这房间扫了几眼。
房间不大,摆设简单,一个大书架,一张大书桌,一套待客沙发。最醒目的要数挂在墙上的那副《长相思》。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菊花开,菊花残,塞燕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清秀,委婉含蓄,尺幅之内蕴含着丰裕的艺术美。不用揣摩也知道这是女人的手笔。
“宋词印”。柏亦北见到最后篆体的拓印时,竟不由得一愣。
宋词,是柏震衡的亡妻,是柏亦北母亲的芳名。都说名如其人,这话一点都不忽悠。
宋词,真的就如同一阕委婉,纤柔的词。
这是妈妈的字?
妈妈是石市有名的才女,既能出口成章,又写得一手好字,这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事。
从生下他们姐弟后,妈妈身体就一直不好。所以,从他记事儿,就没有看到妈妈写过一个字,但是他见过妈妈以前的墨迹。
妈妈十分酷爱李清照的那首《点绛唇》,写的最多的也是那阕词。七岁那年,他曾问过妈妈为什么偏爱那首词。
妈妈这样说:“那是一个少女第一次萌动爱情的写照,里面有妈妈的影子。”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现在想想确实是,仅仅这一句,就把一个少女的含羞、好奇、爱恋,刻画的栩栩如生。
那时年纪小,听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只是纳闷,词里怎么会有妈妈的影子呢?
现在就不难理解了,这阕《点绛唇》里,不仅有妈妈的影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