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缓缓升起,阳光从敞开着的玻璃窗里斜射进来,在屋里缓缓移动,移到了墙上,移到了床上,移到了柏亦北的脸上,这并不炙烈的光亮还是刺激了他,他闭着眼下意识的把头扭了下,再睁开眼,这才意识到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整整站了一夜。
一夜未眠,不累的,那是铁人。他把头来回晃了晃,活动了活动僵化了的脖子,准备去卫生间洗漱。
一转身,看到柜子上那半瓶酒,他微微一怔。
母亲,柏亦北心里深处的一个不可碰触的愧疚和涩痛。虽然坚定的承诺了母亲,心里到底终是不甘吧。
所以,每次提到与母亲有关的话题他都会觉得身心都像是疲劳到极致,和平日里的精神相比,简直就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
然后就是萎靡、暴躁、酗酒……不喝个一醉方休绝不算完。
昨晚也不例外,回到房间,他连灯都没开,直接靠到床尾席地而坐,然后一杯、两杯、三杯、四杯,当他把第五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接着是她的声音:
“我买了药,放在门口了,你自己擦擦吧。”
她敲得是书房的门,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去买药的时候,他已经回了卧室。
音量不重,偏偏直往他心里钻。
明明听得真真的,他就是故意不搭腔,选择无视。
可惜啊,他控制住了嘴巴,脑海里却突然跳出晚饭时程落菱说过的两句话:
“你不会是去嫖/娼,让人给抓了吧?”
“我不是不敢,我是舍不得。多好看的一张脸啊,我每天看着即开心又舒心。现在划了三道口子,破坏了美感,真把我心疼死了。到底是谁干的?我跟她撕逼去。”
她不瞎,看出了他的坏心情;他也不瞎,看得出她在变着法儿的驱赶他的坏心情。
想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儿,呵,还真有点傻,傻的,傻的,傻的让他的嘴角都忍不住向上翘起。
突然间,就没了继续灌酒的yù_wàng。酒杯从唇边撤回,放在弓着的膝盖上,偏头望着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看着却和平日里的不一样,就像有的人……
最后,那酒杯最终被他抛到了一边。
抽烟,喝酒,最先遭罪的是嗓子,又干又涩,站起来去厨房喝水,一开门就看到她趴在书房门上,耳朵紧贴着门板。
她那样,不用多问,傻子也能看得出她在窥听。
他不动声色,然后两手环胸,斜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回房时,房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小缝儿隙,所以他开门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自然也就没有惊动她。
而走廊里也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小壁灯,光线十分的昏暗,他又站在暗处,她当然也不易发现他。
她“表演”了多久,他就欣赏了多久。光线暗淡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低声自言自语中也不难听出,那是她对他的担忧。
她折腾累了,终于回房睡了,而他扬着唇角下楼喝水。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完,把杯子放到餐桌上,往回收手的时候不小心把餐桌上的餐巾盒推到了地上。他弯腰捡起放好,关灯准备上楼,就听到了她焦急关切的喊叫。
柏亦北!你怎么了?
柏亦北!你说话啊?
柏亦北!你怎么了?
柏亦北!你说话啊?
柏亦北……
柏亦北……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名字,嗯,很好听。
坐到沙发上,他故意踢了下茶几,她就像一股狂烈的龙卷风,瞬间就“刮”到了他的面前。
深度酒精,会让人烂醉,浅度酒精,只会让人亢奋。
他亢奋了。
就在他处到亢奋的顶峰,失控的边缘的时候,她冷静制止了。在她推开他的那一刹那,他不知道是该愤怒,还是该感谢。
他走过去,把酒塞塞好,然后进了卫生间。
而楼下同样一夜未眠的程落菱徐徐转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旭阳,直到天光亮白。她慢慢起身,仰头,对着楼上,缓缓吐了口气。
在楼下公共洗漱间洗漱好,她进了厨房,和每天早上一样,做着早餐。
外面,天气不错,碧空万里,艳阳高挂,但房间里,却沉淀着沉重的灰色气息。
早餐做好,柏亦北还没有下来。程落菱犹豫了下,还是上去敲了门。
“柏亦北,吃早饭了。”
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动静,刚扬起手再敲,门忽的从里面开开。他跨步出来,她赶紧退后给他让路。
她急速的躲避让他眼睛快速眯了一下,他嘴角一扯,冷笑一下,说话的时候,肌肉都没有动过:“你放心,糊涂的事我不会再犯第二次。”说完便下了楼,只是下楼的脚步有点重。
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落菱愣了愣神儿,来不及多想跟着跑下去,眼看着他径直向门口走的时候,赶紧提醒他:“柏亦北,你还没吃早饭呢。”
听了她的声音,他这才止步看她,说:“程代董,我还有几份文件急着要看,就行走一步了,您慢用。”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就干脆利索的出了门。
餐桌前,她独自矗立,孓然,落寞……
程代董?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规规矩矩的称呼她的职务,那淡漠疏离的眼神,恭敬有礼的口吻,那样子完全就是典型的、单纯的下属对上级的态度。
两人的关系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