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鸥上半边脸皱起眉头,以表示适当的矜持,下半边脸却脱离了大脑的指挥,自行决定微笑。女人听到称赞总是高兴的,哪怕明知对方言不由衷,季晓鸥自然也未能免俗。
开场的铃声终于响起,大厅灯光暗了下来,又渐渐熄灭,清冷的月光从上方倾泻而下,舞台上现出一个破旧斑驳的垃圾场,演员们陆续登场了。季晓鸥看得聚精会神,连披肩从膝盖渐渐滑落到地上都没有察觉。严谨觉得到时候了,便坦然把手搭上她肩膀。
季晓鸥被打扰,十分不耐烦地瞪他一眼,硬给拨拉下去,严谨锲而不舍地再搭上去。他拿准了季晓鸥在乎面子,不会在这个地方给他难堪。
果然,季晓鸥对他怒目而视,刚要出声抗议,严谨便把食指竖起来,大声嘘一声。
面对邻座侧目而视的压力,季晓鸥真的屈服了,面无表情地转向舞台,不再管严谨那只无耻的右手。严谨得意扬扬,自以为得计,他可不知道季晓鸥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
季晓鸥在想:我要不要再打他一巴掌?打他容易,打完了怎么办呢?站起来娇斥一声“臭流氓”,还是一言不发傲娇地走人?可是自个儿要是走了,这三千六一张的vip不就浪费了?要知道什么都不是罪,浪费才是最大的原罪。
小炮仗一样的季晓鸥,第一次不知怎么办才好。最终她自欺欺人地决定,把严谨那只手当作椅子扶手一般对待,完全不理他。
演出自始至终都很精彩,尤其当小母猫格里泽贝**场,在脍炙人口的熟悉旋律中黯然追忆自己年轻美丽的幸福时光,听得季晓鸥浑身过电似的一阵阵发麻,最后鼻头泛酸真的落下泪来。正感动得一塌糊涂之际,她忽然从音乐的旋律中捕捉到一种异常的声音:呼噜呼噜,中间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哨音,一声长一声短。
听到这声音的不是季晓鸥一个人,前座已经把脑袋扭过来,并且迅速准确地找到声源。
是严谨。他仰着脸靠在椅子上,呼呼睡得正香。
前座厌恶的目光在严谨和季晓鸥之间来回转了两趟,然后在严谨搭在季晓鸥椅背上的右臂处停留片刻,最后定格在季晓鸥脸上,鼻梁起皱上唇翘起,无声地做了一个“素质真低”的表情。
季晓鸥被前座的表情打击到,她想说我压根儿不认识这个人,可对方根本不给她洗白的机会,迅速把脸转回去,只留给她一个充满鄙夷的后脑勺。
季晓鸥气得要命,却没地方发作,用力推推严谨,严谨的右臂缩回去了,揉揉鼻子,没醒,换个姿势还接着睡。
最终严谨是被演出结束雷鸣一般的掌声给惊醒的。他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忽然想起许志群的叮嘱,一个打挺跳了起来,也跟着观众拼命鼓掌。
趁着掌声的间隙,季晓鸥慢悠悠地问他:“您睡醒了?睡得可好?”
严谨脸皮再厚,这一刻到底从里到外透出一点儿红来。
出了剧场,严谨追在季晓鸥身后要请她吃饭。他以为需要鼓动唇舌好好蛊惑她一番,但出乎他的意料,季晓鸥居然点点头。
严谨马上建议:“咱们去万达广场吃法国菜吧?”
季晓鸥把脑袋使劲晃了晃,坚决不同意吃法餐,只肯就近去旁边的必胜客。
严谨纳闷:“为什么?你想替我省钱吗?哎哟妹妹,你真让我感动!”
季晓鸥回答:“你愿意做梦是你的权利,我不干涉。法国大餐我当然喜欢,但要看跟谁吃。”
严谨立刻虚心求教:“跟谁吃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数数,从开胃菜吃到咖啡,一共九道菜,平均每道菜间隔二十分钟吧,就至少要三个小时!三个小时面对一个话不投机的人,大哥您觉得这是享受吗?不是,这是受罪!”
“哦,”严谨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法国大餐只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吃?”
“对,看来您的智商值还在正常线以上。”
“你能不能别这么坦白?”
“那实在对不起您了,坦诚一向是我的优点。”
“我真不明白,”严谨假装不解,“两人要是互相喜欢,干吗非要在餐厅里浪费时间**?直接回家上床不好吗?”
季晓鸥脸红,瞪他一眼正色道:“我警告你啊,你再怎么着咱俩都是男女有别,别以为你只对男的感兴趣就有了免死金牌,太过分了我一样大耳刮子扇你。”
严谨一副满腔真情被曲解的痛心样,委屈地摊开双手:“你瞧,真话总是不招人待见。上床嘛,男的女的只要本着正常的目的交往,总要走到这一步,有什么不对?”
季晓鸥感觉方才想扇他耳光的激情又在手心里复活了,如同点燃的***一样咝咝作响。她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气转身往回走。
严谨追上去,笑嘻嘻地看着她,如憋住一个乐子似的,“你哪儿去?”
“必胜客!”
“嗬,还没想通?”
季晓鸥到底忍无可忍,站在路中间大喊一声:“我要饿死了!你他妈的明白吗?”
必胜客就必胜客吧,严谨不挑剔,吃什么都行,只要能和美女多待一会儿,他没有过多的奢求。季晓鸥中午又没来得及吃饭,所以比萨一端上来,她就开始埋头苦吃。严谨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那天在酒店的误会,都找不到合适的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