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温柔起床拉开窗帘,发现下弦月已然高悬,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竟然还能看见月亮。
她今天特意请了假,就为了等那一份离婚协议书。
简单上了个淡妆,佟温柔打开门,居然看见赫云琅就靠在手扶栏杆上。
他头低着,光打到这边,侧脸轮廓没那么清晰,朦朦胧胧的,倒比平时显出不多得的柔和感来。
也不知道在这里呆多久了。
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想到他给自己出的那道要命的选择题,她忽然感到一阵心悸。
听见响动,他扭过头来,柔和瞬间不再,转成道道冷光,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即站直往楼下走,声音落在身后她的耳中,是一句没什么起伏的,“协议书在楼下。”
佟温柔跟着他的脚步下楼。
赫云琅的助理闻婧正襟危坐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面前茶几上摆着两沓纸,封皮上分别写着五个粗体大字——离婚协议书。
佟温柔远远瞧清了,再往下走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心口上,异常沉重。
律师坐在助理左手边的沙发上,倒没她那么紧张,显得十分随意。
“赫总,”闻婧战战兢兢站起来,非常礼貌地鞠了个躬,接了一句磕磕巴巴的,“夫,夫人……”
赫云琅看了她一眼。
小助理感觉自己后心都出汗了。
正离婚呢,瞎叫什么呢?这不是在往人家夫妻俩心口上捅刀子呢吗!
她偷偷看了看佟温柔,后者对她友善地笑笑,“请坐吧!”
小助理立时如蒙大赦,迅速坐了回去。
“夫人你好,”律师善意地和佟温柔打招呼,“在这份协议书生效之前,请允许我这样叫。”
佟温柔没什么异议,倒是赫云琅的双眼微微眯起,目光在他身上凝了一瞬。
“我叫沈昭,是嘉亿集团的律师,夫人可以叫我小沈。”沈昭无视赫云琅警告的视线,甚至向佟温柔伸出了右手。
佟温柔和他虚虚一握,点头道:“沈律师。”
沈昭弯唇一笑。
“说正事!”赫云琅屈起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耐烦道。
沈昭从善如流,“这份协议里分别列举了部分权利和财产分配,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提出,我来解答,如果没什么异议,就请签字吧!”
闻婧连忙将其中一份递到佟温柔面前,翻开到沈昭说的那一页,方便其观看。
赫云琅瞧着她这一番狗腿动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佟温柔没想到这份协议里竟然还有她的一些份额,还以为是要净身出户,毕竟她在赫云琅这里一直都没有什么话语权。
“赫董名下的私人房产,其中有两套别墅归您,包括您现在居住的这一套,”沈昭缓声道,“分别估值在千万以上,过户手续一星期之内就能办好,另有存款百万,代步车一辆,也就是您车库中放着的那辆,车主一直都是您的名字。”
他语速不快,挑着重点,基本上在佟温柔看完之际就全部叙述完。
佟温柔垂眸半晌不语,余光一直锁在茶几另一边的银行卡上。
沉默的这几分钟里她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从未有过的空荡。
某一瞬间,她忽然很想听听赫云琅的想法,不,哪怕他只是说上一句不相关的话也行。
其实就是想再听一次他的声音,为什么他今晚非要沉默?
他们的婚姻起始于父辈的意愿,即使当初赫云琅一百个不愿意,最后也还是妥协了。
三年中,她还在等一个将自己内心所有想法全部告诉他的机会时,他却先一步向她表达了离婚的意思。
因为这三年内,他从势单力孤到成为嘉亿集团的不可或缺,再到而今地位上的难以撼动。
赫云琅已经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与父亲赫振东相抗衡,自然不会再委曲求全,和她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妇科医生过些个没滋没味的日子。
她一直都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赫家的一切时候,都过得分外小心。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她的心早已丢失在最初见他的那一瞬。
那瞬间,注定成为她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她觉得自己非常无耻,因为那个时候她并非单身。
同寝室的室友脱单了,自然而然地开始操心她的事情,她没见得多喜欢那个人,只是偶尔出去一起吃顿饭,态度隐晦。
不想戳破,却也从未明确表达过拒绝。
可是那个男生认真了,他的哥们儿同学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没放在心上,便没有解释,直到赫云琅闯进她的生活,她才恍然意识到什么。
快刀斩乱麻地和那个男生断绝了关系,不顾所有人的指责,自然也没去关心过谁会因此而受伤,更不在乎被冠以“渣女”称号。
婚后,她努力想做好一个妻子该做的,却为此丢失了撒娇的权利,更是牢牢压制住内心那股可怕的占有欲。
他身边总有女人,她不敢问她们是否都和他发生过关系,更不敢知道他心里到底喜欢着哪个,更不敢在她独守空房的深夜胡思乱想——那时那刻,他的身下躺着的会是怎样一个女人。
她怕自己受不住会崩溃。
他们之间鲜少交流,即使是在床上。
他从不关心她是否舒坦,想起来就睡,想不起来就不回来,从不忘记带套,一次都没有让她中过标。
不是她生不出来,而是有人根本不想让她生。
可即使这样她也觉得还能承受得住,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