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湖畔,新荷才昂起尖尖首,高处忽然冲下一只蓝盈盈翠鸟,掠过睡眠轻轻一点,便叼了条挣扎的鱼儿滑过粼粼留仙湖面。

猎手,无论是强大如猛虎,还是娇小如这翠鸟,捕猎猎物的时候,无一不是快、准、狠。

元曼手里端着一小瓷盅,盅内装着些许散碎饵料,立在湖畔百无聊赖的向湖中投喂着饵料。

“父王都离开咸阳月余了,扶苏弟弟这段时日忙得都无暇来陪我玩儿。不过听说,父王去赵是为了斩尽昔日仇敌,母妃,儿臣算是明白为何你和父王能如此长情了。因为,你们本就是一类人。”元曼懒洋洋的说着,复又嘀咕了一句,“儿臣总觉得儿臣的性子也和母妃父王像极了,毕竟同为曾祖母所培育,可为何独独扶苏弟弟就格外的柔善些呢?”

日头晒在面上,暖暖的很舒服,她的话虽然直白了些,可也是一针见血。

我被这日头晃得有些睁不开眼,悠悠的也接了一句,“去岁王将军和杨将军带兵打上了邯郸城,不想赵王狡黠逃了出去,如今,却是再也躲不过去,王翦、羌打下东阳后,在那儿俘获了赵王。呵,你父王的剑指向哪儿,那儿就必定逃不过这剑刃。”

元曼歪着脑袋扁着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抓了一把鱼食,捏碎了散落在池中,那池中的鱼儿“啾啾”的哄抢着,在她脚下倒也好看得紧。

不多时,她却放下手中的瓷盅,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母妃,你说那伊良人是不是很奇怪,她竟当真也不阻拦父王攻赵。嬴茹和祥瑞宫那两个孽障死了之后,她日子过得倒是愈发清贫了,事事都亲力亲为,也无须什么婢女照顾,她宫中竟无几个宫娥是真正供她差遣的。不仅不拦着父王攻赵,她更是求父王将曾经在邯郸为难过她的赵国贵胄也一并拔除了!真是……有些令人费解。”

说着,她又撑着脑袋望着湖里的鱼儿,洒下一把鱼食,看着那鱼儿哄抢饵料,复又嘀咕道,“我记得母妃很小的时候跟我说过,父王将曾经在赵国得罪过父王母家的仇人皆斩杀了,可父王如今又去赵亲点人头,这该如何解释?”

“虾兵蟹将好斩,可公子和那些盘踞大的公族却难尽数除尽。我跟你说过你父王私下杀了不少赵之公族,只是说他将小虾米都收拾干净了。最大的大鱼,可不就是赵王?若非赵王有意刁难,你父王年幼时怎会在赵受到那样的**?故而,有些大鱼,只有等彻底收网的时候,才能铲除干净。”我如是解释道。

先年阿政确实有私下解决了不少在赵时为难他的仇敌,不过最大的恶犬还是赵王这厮,赵王并非可轻易斩杀的,这条大鱼苟且了这么些年,如今,却再难逃脱渔网的追捕。

“不是说那公子嘉逃走了吗?柳伊人最想杀的,可就是公子嘉呢。若非她当时被公子嘉捉拿住,如今,她应该是个寻常妇人。”元曼有些感慨道,“外头的日子,总是比宫里好过的。至少,不会有那么多提心吊胆。”

我悄然走到了元曼身侧,轻轻敲了敲她的脑壳,“小丫头片子,你最近倒是愈发有小大人模样了,依我看,待明年你及笄,就让你父王赶紧给你找个人家嫁了才好。”

她被我这话顿然锉得一阵跳脚,“母妃,我不嫁!咸阳宫就挺好的,儿臣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咸阳宫,左右不嫁人父王和母妃也养得起我,我才不要嫁人!”

她这会儿稚气又置气的话语,倒还有几分孩子心性,我听得痴痴的笑。只是,除了在偶尔的时候她还会有孩提时候的顽笑,余下的时光,她都表现得太过成熟。

“方才不是还嫌咸阳宫里活得累吗?”我接着她的话反讥道。

元曼涨红了面颊,蹦得更高了,“母妃,你又来了!儿臣不过是随口胡说两句,你就非得和儿臣较真儿嘛……”

笑闹了许久,娘儿两个才又安静下来,我接过元曼手中的瓷盅,也无聊的开始投食。

阿政不在咸阳宫的日子,我和元曼过得最是清闲,倒是扶苏,本以为他可以稍稍歇口气儿,却不想他过得比他父王在的时候还累些了。

我不常去扶苏儿宫里走动,但元曼往那儿跑得勤,每每我过去时,扶苏儿总是要停下手中事物,陪我闲话话儿,亦或是将这段时日自己的所学所见所闻讲给我听听。元曼经常在我面前戏谑扶苏儿,说他是被他父王给罚傻了,每每两人政见相左,扶苏这孩子心眼实诚,又喜与他父王争辩。可争辩也就算了,偏生的这孩子又说不赢他父王,故而经常把他父王气得不行,就只有处罚。

元曼左右是最会卖乖的,虽然顽劣也闯祸不断,但都是些小打小闹,阿政和我也都不会同她计较。遇着大事的时候,这孩子处理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

不多时,她胡闹着,索性捡了根小棍儿,往池中去拨弄那些争食的鱼儿。那鱼儿被她搅弄得鱼尾直甩,弄得水花四溅,她欢畅的笑了几声,却又忽而抛开小棍子,盯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愣起了神儿。

“近日儿臣常去惊羽阁小憩,母妃,可我为何看着伊良人那张脸,总觉得于我的脸不是那样相像呢?”

倒影中的她,伸手缓缓勾勒描摹着自己的面颊,满眼的惆怅。

“伊良人,与你母亲长得是有七分相似,可到底不是你母亲。况,她二人的眼神也不是很像。加之你像你母亲像得不多,你的模样也好,性格也罢,都像极了你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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