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听得亦是苦笑两声,抬手,手中握着的是一方锦帕。
阴曼犹豫了一番,瞥了一眼那方锦帕,却是继续讥诮道,“你这又是何苦?”
李由叹息一声,知道阴曼这是不领自己的情,遂讪讪的将锦帕重新揣入怀中,喃喃道,“皇上今日所言,是希望李家能与皇家缔结姻亲,旨在让由迎娶公主。可,皇上今日并未言明迎娶哪一位公主不是?”
他一向寡言,可面对阴曼时,我能感受到这孩子憋了满腔的话,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始言说的苦楚。
哎,这年轻的痴男怨女哟……
静谧的夜,冬日无风也冻得人面颊生疼。三只身影伫立于原地,却是谁都没有好开口的由头。
许久,李由才抬头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瞥了瞥天上的星光,声音顿然有些喑哑,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天色已晚,父亲还在前殿等着由归家。纵然此生与公主有缘无分,可能与公主相识一场,也是由的福气。不知,下回来这辛夷宫,由可能有那个福气,听公主弹一曲箜篌?由,曾听人称赞过公主颇善箜篌。”
阴曼怔怔的,显然还没闹明白而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呆呆的,张口却是,“啊……”
李由似是有些失落,垂下眸子来,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天色……天色已晚,若是由没有那个福气,由亦不强求。告辞了……”
说罢,李由转身离去,八尺男儿,抽身离去时,身形有些佝偻。
阴曼终于抬脚跨出了门槛,怔怔的,朝着李由的方向唤道,“你下回再来时,让兄长抬箜篌出来!”
李由顿住,转身再回眸,贪婪的再深情看了阴曼一眼,深深作一揖,眼角眉梢似是释开了那份伤怀,“李由,谢过公主盛情。天色已晚,就此告辞……”
待李由走后,阴曼才有些怅然的靠在门框上,怔怔的问了我一句,“母妃,我是不是伤了李由大人的心了?”
我叹息一声,戳了戳这丫头的太阳穴,“男女之间,相求两情相悦本就不是件容易事,好在李由也是个看得开的人,对你又是这般的维护周全,你们之间的错过,也不知是他没福气,还是你没福气。”
我站在门口,与阴曼又耳语了好一会儿,才得知她与尉宗浦早已私定终身,只是一直不敢开口对我和阿政提及。如今李由也愿意放手,阿政也尚未直接开口赐婚,她与尉宗浦的姻亲,眼见倒是成了大半了,只待我与阿政去提一提,也算了了此桩。
踏着冬夜的星光,绕回正殿正欲回寝宫歇下时,却见阿政就端着酒壶独酌,除却精卫还在身侧伺候着,周遭仆从皆已退散。
不曾料到这深夜他还会在此处独饮,我站在门口一时怔怔的,不知应当何去何从。
阿政抬眸,双眼微醺而迷离,瞥了我一眼,只问道,“青凰,政再次侯你多时。”
他已开了口,我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遁走。明明适才还劝着阴曼不可逃避,眼下却是自己也十分想逃避。小半年的冷淡之后,再开口,却觉得说什么都别扭。
“酒喝多了伤身,皇上还是少饮些罢!”我款款迈着步子向前,摘下他手中的酒壶递给精卫,示意精卫将酒水先行撤下。
他冷不丁拽住我的手,冲我迷离的笑着,“闹够了吗?闹够了,就跟政回宫罢!”
“不回去!”我冷冷回道,他都没能给我个安心,我又如何能就此罢了回宫?
酒易上头,更易引怒火上行,果然,被我冷冷拒绝后,他鼻间嗤出一丝怒火,松开我的手自将那长几一掀,暴怒吼道,“芈青凰,你到底要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