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却还不到加衣的时候,乍然再听到近二十年无人提及的名字,多少有些陌生,却在回想起那人嘴脸时,禁不住觉一身骚。没被渐凉的天气侵染了身子,倒是被那骚气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胡说什么,宫中招买身强体壮之辈为侍郎也是常有的,你怎会想到之乱上去?”我有些不悦的轻声呵斥杜鹃道。
杜鹃扁扁嘴,似有些不快模样,“是真的,我打听清楚了,才敢来和夫人说的。若然是嬴胡亥那狗皇帝要选侍郎,也应当是在军中选拔才是,如何会在咸阳城街头重金悬赏?况,我听说被带走的人都被拉去试了试那话儿,我买肉的那处地方,那二十出头的屠夫只说,昨日他也去了,今晨便回来了,你猜他被带去做了什么?”
“污秽之事,我哪儿能清楚?”我嘀咕了一句,心道胡姬当真有这么胡来?
杜鹃见我兴致起了,说道得愈发得劲儿,“那屠户说,他被带去咸阳城一隅,殿内裸女十余人,他连御三女之后再熬不住顶风继续,心道宫闱之中竟有如此慌乱之举,惦念家中妻小,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说想回去,不想同行的小监见他才不过御三女而力竭,骂了句外强中干,随意给了些银钱,便将他扔出咸阳宫了。”
说罢,杜鹃再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画眉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听得也是一阵乐,走过来在杜鹃的额头上戳了一回,嬉笑道,“你呀你,尽爱听这些没个正形的,可知或是那屠户有意在捉弄你,拿污秽话儿打趣你呢?”
杜鹃一本正经争辩道,“哪里是我爱打听这污秽笑话,咸阳城集市街头现今还在招人呢,你若不信,自可去看看。”杜鹃说着,面色涨红几分,声音忽然低落下去,埋怨似的骂了句,“再说了,那屠户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呢,我这都快年过半百的老妇了,谁会拿这荤话来逗我?”
画眉知杜鹃面皮薄,嬉笑之下,愈发没脸没皮,“我的好杜鹃,你看着哪里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了?却似个三十几何风韵正盛的小妇人般教人喜欢可口呢,那屠户若然有点儿眼力见,说荤话来博佳人一笑也是情理之中呀。”说着,画眉笑得更坏心眼起来。
这丫头,打小捉弄起人来便是如此,蔫儿坏。
我韵了韵神,正色问杜鹃道,“不同你顽闹,方才你所说之话,确然属实?”
杜鹃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当真!当真!自然不会有半句假话来唬夫人。夫人若然不信,可着人前去再打探一番,那儿已经招了两天的壮汉了,不知还会弄多少天去。”
我点点头,“问是自然要去问的,最好,还能安排人混进去。”说着,我抬眸瞥了眼画眉,但见她唇角浅浅勾勒,轻声嗤笑一声。
“夫人和我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待我着人去探听清楚回来,再安排人作打算。”画眉如是说道。
见着这家伙成竹在胸模样,我有些哭笑不得,便追问了句,“我多一句嘴,你一个姑娘家,去和男人商讨这样污秽之事,不嫌臊得慌?如何开得了口?”
画眉耸耸肩,毫不介意模样,“我自然不会多说,但总归还是要我来先说出口。夫人不必担心那么多,至多我腆着脸同一个人说了,再让他将我的意思传达下去就是。”
见画眉自有考虑,我也就不再多问了,且让她去市集探探口风去。叮嘱注意安全、早些回之后,才放她出了华阳宫。
胡姬啊胡姬,前几日不是还哭着嚎着帝妃情深吗?如何才不过几日,就在咸阳城内招揽壮汉,想养男宠行龌龊事了?这自打自脸,却也不嫌疼得慌。
昔年,吕不韦想献几个男宠给赵姬,都还要躲躲藏藏的,生怕落人口实,你胡姬倒好,不仅不偷着瞒着做这见不得光的勾当,却还明目张胆的重金收买起壮汉来。**无道至此,咸阳宫宫中却也再无任何人敢对胡姬和嬴胡亥行事多半句口舌。
高压之下,纵然表面再难看出半点悖逆,时日久了,总会攒出暴动来的。
叹息一声,我有些无力的抬头望了望这叫人绝望的天,然后选择回了宫宇之内,悄然换上了男儿该穿的衣裳。
妆容褪尽,曾经那张青涩又娇俏的脸,那不施粉黛自若桃花的面容,早已不复。铜镜中,残存的是一张沧桑而又泛白的面容,说不得老得多难看,只是血气尽失没多少生机人气而已。
我将一头麻发简单束起,画眉作陪,斟酌再三之下,我唤了赵无风出来,到底,若想重现故景,还是有故人相伴更为妥帖。只是这厢委屈了画眉,让她再见赵无风,多少有些尴尬。
他二人多年未见,再相逢时,赵无风表情淡淡然,画眉更是波澜不惊。
多年之后,这两个冤家还能相处甚安,也算,这一世到底没有辜负相遇的缘分罢。只是记忆中英姿飒爽头戴白花,为那个人甘愿终身活寡的忠烈女子,再也不会有那样凌厉的锋芒了。
有的锋芒,磨去了也好……
天色渐晚,三人趁着这晦暗时刻站在李斯府邸后门,赵无风入内知会故人来会,我头戴幕离,并无任何人能瞧清我的模样。
咸阳城街头,华灯初上,估摸着李家应当用罢晚膳了,也辛亏李家应当用完晚膳了。
不多时,李斯与赵无风并肩出来,将我与画眉迎了进去。从前我身边一直带着的多数是精卫和碧瓷,李斯不曾见过我为宫妃模样时带着画眉的模样,故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