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鸣虫似乎还不愿歇停,撕扯着嗓门在天亮前放纵着最后的歌声,咸阳城还热得跟个烤炉似的,炙热着将人都焙出一身汗来。即使是蜷缩在阴森森的华阳宫偏殿,也不见得多清凉。

画眉回来了,带回了我需要的人,然他现在并不能见光,故而我将他藏到了地窖。

画眉回来的时候,亦在咸阳城外瞧见了那五万大军,乌压压的一片,她看得胆战心惊。但画眉所说,因为她那日回的时候,恰巧遇见了副帅巡防,前去相认,竟是从前未入咸阳宫前的老邻居,她每每回家探亲时,逢年过节也能遇着他,因是故旧,稍稍打听了一番军中情形也是容易的,加之画眉是个女子,那副帅并未将画眉当回事,也就随口说了几句。

因此,即使画眉是才回华阳宫的,她也意识到了眼下的形势有多危及,进了华阳宫不待稍事休息,便忧心忡忡的来偏殿寻到了我,将外头情形一说之后,才知道我们早已发现了城外的情形。

我将四处纵火的事情告知了画眉,她皱着眉听完,只问我一句,“夫人可觉得,这计划能行得通?华阳宫是怎样的所在,一心盼着杀了赵高和嬴胡亥,咸阳城内四处起火,先不说嬴胡亥可能信得过夫人,但赵高能饶过夫人吗?”

我皱着眉,画眉说的话在理,可连着纵火了好几日,也不见嬴胡亥和赵高的人前来找麻烦,只是城中更夫晚上勤快了些,让大家小心火烛,再者就是各家各户将柴薪都收得紧了些,忧心自家也会跟着走水。

嬴胡亥愚钝,可赵高并不愚钝,想来赵高很容易将事情揣测到华阳宫的头上来。可这一回,赵高却似并未将此事和华阳宫联系起来一般,听不到半点他们想动华阳宫的风声。

“不管咱们做什么,嬴胡亥和赵高都是不打算放过我们的,只是目前咸阳局势见危,他们顾不上咱们,所以才未将走水之事与华阳宫牵扯上什么关系罢……”我也只能如是猜测,“或许,他们知道是我们所为,只是目前无暇来管华阳宫,因为外头的局势已然危及到他们顾不上华阳宫了。”

画眉叹息一声,她出去走了一遭,自然知道外头是怎样的艰险,故而只是一声长叹掩抑心底不安之后,也未与我继续言说外头的情况。

闲话几句之后,适才想起今日尉宗浦该离开了,我起了身,拖着汗津津的身子去送尉宗浦,这孩子还是满心希望我会走,前些日子明明我也说了走,结果到了夜里又忽然变了卦,当夜不仅没撤,反而在咸阳城内四处纵火,他当时就觉得我们真的疯了,可见着纵火之后也未出太大的事,到底也没能再继续说些什么。

走之前,尉宗浦望着我和婴,反复确认我们是否当真不会离开了,我和婴都毅然决然的点头声称不会走,他才无奈与我们告别,并告诉我们,他与尉缭此番会往越地而去。那虽是个蛮夷之地,但相比大秦,却并无这么多苛政,也无这动荡。

越地啊,大秦的五十万大军都还在越地呢,一半的主力都在攻越,也不知嬴胡亥是怎么想的,这时候还满心期盼着扩充,而不是将人召回,来缓咸阳之急。万一哪日楚贼来攻,可就当真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眼睁睁看着咸阳沦陷!

我点点头,尉宗浦最后说这话,是希望我还能给他最后一丝希望,告诉他万一将来真的咸阳难保,我们会往越地去寻尉缭父子。但,到最后我却依旧什么都没说。

哪怕是死,我也是心甘情愿死在咸阳的,客死异乡,那算什么?根都寻不着了,魂也会不安生罢?

送走尉宗浦之后,我和画眉、隰路、钱桀几个回了正殿,并将婴也带在了身旁。他已经不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有的事情,也该让他参与其中。

一番细叙之后,众人皆以为,赵高和嬴胡亥不会当真不对咸阳宫起半点疑心,而婴则更认为,赵高既然如今危秦相,又爱权如命,恐怕嬴胡亥那厮如今端坐的皇位都是被赵高控制了的。其他不论,就嬴胡亥那纵情声色的本性,但凡能将政务脱手不管,他都会竭尽所能逃开这责任罢,如此一来,说不定嬴胡亥连咸阳宫外的骚动都不知道。

钱桀琢磨一番之后,问道,“如今不知赵高到底是不是故意放任华阳宫在咸阳作乱,倒不如试他一试,夫人以为如何?”

我点点头,“如此也好,可应当如何试,才知道赵高对华阳宫的态度。”

画眉的眼睛往钱桀身上打量了一下,才道,“我倒是有个法子,但不知夫人和钱桀你们二人会不会同意。”

能同时提及我和钱桀,画眉这法子涉及到的人应当是精卫了。

“你且说说罢。”我道。

钱桀只是恨恨然瞪了画眉一眼,似是吃了苍蝇般噎着说不出话来。

画眉冲钱桀瞧瞧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之后,才咧嘴笑道,“精卫如今被看管得紧,前去护着精卫的弟兄们也说,因为精卫太老实,近来似对精卫看管的那群人也松懈了不少。细想想,若是嬴胡亥逮住了华阳宫的人,少不得是要抽筋剥皮或是拿来要挟夫人和公孙的性命的,但事与愿违,精卫只是被看管起来受尽折辱而已,连带华阳公主亦是如此。若然婢没揣测错的话,会有此心对待华阳公主和精卫的,应当是赵高。”

我点点头,画眉说的在理是在理,可我却总觉得这其中还差了点儿什么,有些怪异而我却找不出这怪异在何处。

罢罢罢,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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