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看倒还不打紧,一时眼尖倒看见了竹简上赫然刻着相爱、相知等等字眼。
我不禁嗤嗤笑了起来,抢过竹简在吕月的头上轻轻打了一下,“未及豆蔻呢,怎的,就开始琢磨起蒹葭情思了?”说着,翻开手中竹简细细看了起来,却也惊叹抄录者的一手好篆文,“小小年纪的,也不知你从何处拿来这般玩意儿,教你爹爹知道了,还不得揍你顿屁股开花?”
吕月只憨笑着摸摸头,吐舌头的模样分外调皮,“爹爹今日要和大王商量年节事宜呢,才没时间来管我。再说了,府中添了个书房,书房里有个大哥哥带来了好些新奇的书,我若不一一去读一读,才叫浪费了呢。”
书房?刻着这么些劳什子玩意儿?
我心下有些好笑,“你莫不是在唬我呢?谁人这般闲致,尽刻些不着边际的文入简了?”
吕月小嘴儿一扁,“小月儿唬谁都不唬夫人姐姐的,夫人姐姐若不信,跟小月儿来便是了。”说罢,吕月牵了我的手,带着我又出了三重门,往旁边一宽阔院落中去了。
院里,男童正搬着一沓沓竹简在晒着,难得冬日好天气,竹简拿出来晒晒除去湿气扫扫灰尘,总是好的。
吕月轻车熟路的推开一扇朱漆门,甜甜的唤道,“文昌哥哥,小月儿又来叨扰了。”
文昌?这名字,恁的颇为耳熟?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男子一袭月牙白直裾,头戴庄子巾,只一个背影,模样也温润如玉。“小月儿乖着呢,才不是叨扰,文昌哥哥喜欢还来不及。”说着,男子抱着一捆竹简转了身。
目光对视那一刹,我甚至有些晃神,羞得差点就要夺门出去。
“姑娘等等!”那男子唤道。
脚步顿住,我还是悠悠的转了身。
这男子,便是当日那颇为大胆的小说家,直言儒生酸腐得很,开罪了不少人。不曾想,他如今却是混到相国府这里面来了,还带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书。可见,他对众文的涉猎颇广。
既已被认了出来,我也不再扭捏,只摘了斗笠打招呼道,“不曾想第二回见你,还是在相国府。”
男子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第三回了。”
“嗯?”第三回?“何来的第三回?”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叹息一声,只道,“第二回见姑娘,是那日我爹病危,姑娘和相国一道来府中来探望我爹爹。”说罢,他又正了正脸色,严肃道,“说起来,是微臣失礼了,微臣当日不知姑娘是栖桐夫人,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多多见谅。”说罢,他放下手中竹简给我行礼。吕月见我们是认识的,自蹦着去了旁边,且寻她喜欢看的书去了。
原,他是王将军的独子,那个人称不争气的老来子?
“你是,王将军的儿子?”我问道,“王文昌?”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王文昌作揖道。
我瞄了一眼这满目琳琅的竹简架,“你哪里是不才了,依我看,你倒是比那些穷酸儒生有趣多了。”心道这王文昌还真是个有志的,弄来了这么些好东西。
不想被我提及儒生一事,王文昌脸反倒是红了。
“年少轻狂事,万望夫人莫再提起。说来,微臣当初太过猖狂,气盛得紧,也不知冒犯了多少前辈,被人骂不争气也是有的。若非相国提点,微臣还不知何时才能醒悟。”说起当初事,王文昌满脸刻满感慨。
“哦?”我倒有些好奇了,“相国提点你什么了?”
王文昌苦笑两声,似是勾起一段伤心事般,喘息了好大一口气,方缓缓道,“此事还得从家父说起,家父是一代名将,却生了我这么个不争气的一心好文的儿子,也不知被多少人耻笑过。莫非我当真是个文弱书生?呵,并非啊!夫人可知,微臣年幼时,最喜的就是兵家法战了……”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模样,“可每每一碰及兵书,家父总要将我狠狠吊打,生生的掐掉了我对兵法的满腔十分激动,眸子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怨,似要将他那老父都掘地三尺挖出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