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芡这孩子也是个有福的,虽不善心机,但上天自道傻人有傻福,她就是如此罢?
这倒也好,省却一番勾心斗角,才是这般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我倒是羡慕她如此,喜欢她如此。
阿政亦算是疼她的,一月中总有三五日要来她这儿过,但凡来看她必也少不得在我这儿坐上一回,若是来我这儿歇着,偶尔也会叫她来唱上一曲儿,或者跳一段舞。可怜她丰腴的身子,跳起舞来却有一番别样的灵动,当真是俏皮得紧的。
本是无打算回咸阳宫的,只无奈中途出来个芈青萝,让我不愿再在华阳宫待下去,这才悄然回来。不料入了夜,被窝旁边传出阵阵微微的鼾声,却是阿政的。
我轻轻翻了个身,还是将他吵醒了,他翻身打了个呵欠,将我往怀中揽了揽。
“你本说要在祖母处留宿的,如何悄然又回来了?政是听芡少使说你回来了,本欲在她那儿歇下,念及有好几日不曾陪你了,转而又到你这儿来了。”阿政似是梦呓般的跟我解释着。
我暗自发笑,“阿政你要做什么且做就好,同我将行程解释得这般详细作甚?我又管不着你的。”
他沉着嗓子低低的笑,显然是瞌睡颇浓的模样,“政想同你说,你若不乐意听,下回政不说了便是。”
被他逗得一阵发笑,我只说,“我何时不乐意听了,只要你同我说,即算是说不好听的,我也会觉得好听。只你这般悄然睡到我旁边,将我唬了一跳就是。说起来,方才听你鼾声微微,可是近日累着了?”
他嗯了一声,“年关将至,这几日处理了好些事情,不过好在饥荒之灾也算熬过去了,再忙上几日,年节总该好好休息一阵的。”
自我有了身孕之后,一概事宜皆是不怎么关心的,只好好养着我的胎,故而如今朝政可有什么大事,我反倒不知道的,全然忘却年关将至事情繁多起来。
怪道他微微有些鼾声了,他是累着了。
我往他怀里蹭了蹭,心内满满的都是心疼,“累着了且放一放便是,何苦那么辛苦?即便你不处理,臣子们也该多出些力帮你才是。”
他叹息着,“政的天下,总归还是不放心交由旁人处置的!”
我亦跟着叹息一声,才想起今日阿房之事,遂道,“说起来,年夜饭是宫中大宴,本该由我主持的。可太后娘娘怕我有了身子会累着我,便接手了此事,我只打打下手。昨日我看了宫宴名单,一应女眷除了三位太后和宫中女官,都是请齐全了的,只华阳宫多了个小丫头该带上。”
“多了个小丫头?”阿政问道。
“赵青萝。”我道,“哦,忘了她如今是芈青萝了。”
阿政问了一番原因,我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又问阿政请柬这几日就要发出的,阿房怕是不会去,用不用我亲自去请一回。
阿政怕我和阿房起争执,只说她来不来都由她去。可我总觉,既然是宫宴,也算是家宴,怎的可以丢下阿房的,尤其,她还是有了身孕的人。故而即算阿政不允,我也准备自去请一回阿房。
不待我说完,阿政再次传来微微的鼾声,想来是累极了,才会睡得这般沉。我靠在他怀里,感知着他温热的体温,也沉沉睡去。
次日,让精卫去将宫中一应女眷家属的请柬都拿了来,扣出阿房的那一份,才让众人去各自分发了。我拿着阿房的那份请柬,携了精卫一同往那偏僻的甘草宫去。
昨夜下了一场雪,甘草宫因地界偏僻,门口积雪都未落下多少脚印。我去的时候,几个宫人方拿了工具在铲雪,赵无风披着一件厚厚的羽氅,依旧在门口站着,挺拔身姿犹如雪松。
见我来了,赵无风恭敬的唤了声夫人,随即洞开宫门。
“就这般放我进去?不再拦着我了?”我笑道。
赵无风憨憨的笑,“从前是微臣失礼。况,大王交待过,若是夫人和半夏少使来,可不必阻拦的。”
我笑着点点头,方入了甘草宫,将将踏进宫内,便听哐当一声,只见茵陈丫头激动的啊啊啊叫唤半天,方朝屋内喊道,“姑娘,夫人来了!”说着,顾不得拾起地上的盆,匆匆将湿漉漉的手往衣上擦了一回,便急急过来磕头,欢喜唤道,“婢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