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病得甚严重,听寒鸦姑姑说,痛风起来,躺在床上直打滚哼哼的时候也不少。钦天监的又反复提醒着今年大秦多国丧,我能想到的自然是祖母会不会出事。
故而,我开始频繁往返华阳宫,只因我怕未能好好在祖母身边尽一尽孝,她便离我而去。祖母却是瞧出了点儿什么端倪来,只骂了我一句“痴儿!”便再未说甚。
这日从华阳宫回来,赵芡便乐得同只雀子般扑进我怀里,“夫人,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赵芡这些年倒是又圆润了不少,可依旧颇为可爱,心性还是同个孩子般。因着她一直住在青鸾宫,倒也少受了些外界的欺负,也免去几分勾心斗角,反而得以将这天性保存。
可我听闻,嬴端这厮在位一年多,虽然管理得还算妥帖,却将阿房从前带在身边的少使半夏给按了个苟合侍郎的罪责,已处死多时,传至我耳边时,半夏尸骨已失,听闻也没能好好掩埋,只随意裹了裹扔进乱葬岗了也不定。这事儿还是紫苏告知我的,她本想去找半夏叙叙旧,不想却得知早已尸骨无存的境地。
禁不住紫苏的苦苦哀求,遂打发了人去寻一寻半夏的尸身,给了些银钱说好生安葬。可到底,半夏已经死了半年多了,恐怕早已腐化得不成模样,能不能找到还未可知,再好生安葬也说不准的,这么做,无非为求个安心罢了。
得知此事时,因着时间间隔太久,各种证据也再难调查,故而只得拿嬴端不得我凤印便私下处置一事,罚了她抄妇礼百卷,便作罢了。紫苏颇为委屈模样,只说我忒无情了些,可人死了就是死了,再追究也不得任何意义,更何况于我并非一个多重要的人,我犯不着为了一个不曾见过几面的半夏,去和嬴端撕破脸皮。我目前唯一能做好的,便是管好自己身边人,以及莫让嬴端太猖獗才是。
咸阳宫内,除却这青鸾宫,外头早已血雨腥风,而赵芡,我也庆幸自己曾把她带进青鸾宫,到底让这血腥气十足的宫闱中,多了一抹真实。
“夫人,今日我有些不舒畅,便我有孕了。夫人,再待上不过一年,我便能生个小妹妹,陪公子扶苏和华阳公主玩了。”赵芡颇为欢喜模样。
赵芡有孕了?闻言,我亦是十分欢喜的,我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呀,就尽情开心去罢,难得有如此喜事,今儿青鸾宫摆一桌,咱们几个不论主仆,好生坐着乐呵一回,如何?”
她自是喜滋滋的答应了的,除了吃,她也再无旁的爱好了。
自我和阿房诞下子嗣后,咸阳宫内却一直再没有子嗣延续,如今赵芡有了身子,倒也算得上是喜事一桩的。平日阿政在我青鸾宫待的时候多,去别的宫殿颇少,加之嬴端在其中使的小手段无数,即便哪个宫娥彩女歌姬舞女有了身子,被她悄无声息弄掉了,怕也未可知。
不过,也算老天开眼,嬴端却是一直未能有子嗣。也幸而她没有子嗣,莫不然,她若是得以生了个公子,威胁到我的地位的话,我怕也免不得要排除异己。她没了子嗣才好,也省得我多造一桩孽。
那夜,我们几个自摆了一桌,好吃好喝的畅聊着,精卫这个管事奶奶唠唠叨叨的叮嘱了赵芡该注意的事项,赵芡也敛了她平日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关于孩子,她还是不敢怠慢半分的。
她身边跟着的婢子唤作金樱,也是个和她一般稚气未脱的娃娃,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如今赵芡有孕,她也不知该如何照顾,我便唤精卫替我去挑了个年岁稍长、知晓分寸的婢女来,更是好生去学过该如何照顾娠者。那女子唤作青靛,当日傍晚便来了,不过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精卫几个只耐心的带着她。
嬴端在我们快散的时候来了青鸾宫,送了许多东西来给赵芡,然,她在我和赵芡面前,时时表现出来的艳羡情感,我是瞧在眼里的。她想要个孩子,无奈自己太不争气。
“姊姊和妹妹们真个儿倒是好福气的,到底我却没福气了。如今大王虽也宠我,可到底不如有个孩子时时伴在身侧来得体贴暖心。”这是那日嬴端来我宫中,我听得最好笑的一句话。
阿政宠她,也真不知她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了。她太过刁钻而刻板,与她共一室处久了我都有些烦闷乏味的,阿政会与她有话聊才有鬼。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却要作到青鸾宫这一宫人面前来,却也徒落了个笑话罢了。
五月,彗星频现西方,在此之前,彗星已在东方和北方闪现过几回,钦天监说此乃国之大不幸。扫帚星扫帚星,说的便是此倒霉星象。
果真,当月,将军蒙骜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彼时我正用膳,顾不得听钦天监的人再继续唠叨下去,急匆匆往议政房内赶去。
阿政如今必然焦头烂额,而如今也早下了朝,不知是如何光景。
匆匆然见到阿政时,蒙将军的两个孙子:蒙恬和蒙毅,悲恸的跪在地上,伤心欲绝模样。堂内一片肃穆,阿政和吕不韦的面上满满刻着沉重。
我屏气问了安之后,得了允许,方噤声踱步到阿政身侧。我在他身后悄悄握住他的手,我知他定然能好生处理的,但此刻,他应该是慌乱的,我只需让他觉着安心些,就好。
此前,蒙将军攻打魏国,平定了酸枣、燕邑、虚邑、长平、雍丘、山阳城,全部攻下不说,夺取了二十个城邑。如此悍然战绩,实乃我大秦不可多得的猛将,可如今却战死沙场,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