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文三十二年当真是个多事之秋,单翻这满满一阁里的所有笔录记载,她便一直翻到了天黑的时辰。每一件事情不过至多一两句话,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却有这么多句话,可见这一年可不是一般的不太平。
谭禹泽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也不知道为何,他走路一点儿声儿都没有的,然后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在元黛背后突然说话,把正一头闷着沉迷研究的元黛吓的一声大叫跳了起来,捂着胸口直喊要死要死要得心脏病了。
“啊天哪!谭禹泽!你能不能?”她仍旧心有余悸,气若游丝道:“能不能走路带点儿声啊!吓死人了知道不知道?”
谭禹泽笑着看她半刻,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只说完了开头的两个半字的话:“天黑了我们便出发。”
等天稍微黑了一点点的时候,为了避免再被这鬼一样的人给活活吓死,元黛早早的便在门口等着了,然后谭禹泽过来的时候看见她,又笑了一阵,元黛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然后照例,一跨步坐在车前。
谭禹泽随后挑了帘上了车,继而对她道:“刑部尚书邹清,你也需要认识一下。”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那便不认识吧。”
“……哦,你还是说吧。”
“邹清是我的长辈,今年年纪已经很大了,有六十多岁了,但膝下却无一子,因为他的妻子不能有孩子,而他又始终专一。”
元黛冷哼,嘟囔道:“哼,得了吧!古代的男人哪里有专一的!还妻子不能生育,谁知道是谁的问题!”
谭禹泽抿了抿唇,继续被她打断的话:“而后据说邹清为了让妻子不再内疚,就要证明是自己而不是妻子的问题,同意了妻子的要求,又纳了一妾。”
“看看看!还始终如一呢!他妻子还内疚?傻子吧她!被负心汉狠心抛弃,独守空房……”
谭禹泽加大音量,并且咬字愈发狠厉:“但他只在妾室房中合衣睡了一晚,而后也没有再去过妾室房中。”
元黛直拍大腿:“还毁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一辈子!不是什么好鸟!”
谭禹泽终于说不下去,眼睛微眯了道:“你似乎对男子很有成见?”
呃……我难道能说我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老爸始乱终弃让我没了妈然后又娶了后妈让我终生不幸?
元黛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有话不能说的痛苦……唉,不能说啊,一不小心被判为异类给火火烧死什么的岂不是得不偿失……于是她只好继续编:“哦……这个啊......呃……我……我六岁以前吧,不在爹爹身边,然后吧,邻里两家的男人吧,都是花心大萝卜!然后,我爹爹,对吧,有后……不……有苏夫人这么漂亮的妻子在后府里待着,却要到外面拈花惹草还有了我,对吧,让我觉得,男的,都不是好东西!是吧……”
谭禹泽唇角微勾:“你不是六岁的时候失忆了吗?”
“我……有些还记得的呀。诶?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呢?”
谭禹泽理所当然道:“来我府上的,就是个丫头也都得查的清清楚楚,更何况你只不过是我路上随手救的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呢?”
“我……你……唉……我们之间无法聊天。”
良久,谭禹泽认命:“罢了,还是说说案子吧,我怕再说下去,你看见邹清都要上去打他了。”
“喂!我很温柔的!”
谭禹泽白了她一眼:“不要光顾着嘴上说!你还是最好证明给我看。”
元黛看着谭禹泽,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不正经呢……
“此凶案与先前两案为连环作案,每两日一作案,已基本摸清杀人者应是按佛门五戒选定被害人的。此番死者乃京中权贵新纳妾室,丑事在身,处理起来多为棘手。
“佛门五戒,即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上两案为‘偷盗’及‘妄语’者,而此案死者刚纳入府便与侍卫有私通之举,待案发时那侍卫方畏极供出,方知那妇人是犯‘五戒’之‘邪淫’,才被凶手定作了目标。”
元黛皱眉:“府中女眷?又是新纳,肯定宝贝的不得了!和侍卫私通,那侍卫肯定也会好好保护她的,不该会掉以轻心,如此轻易叫凶手得逞才是。”
“嗯,那夜府中侍卫被用了药,皆无知觉。”
“那查药的买卖记录呢?”
“珠幻药无色无味,不易被人察觉,制作工序复杂,且需大量闹羊花及少量蟾酥,刑部查了一年内京城及京城附近县市各药铺的售用闹羊花、蟾酥的情况,却无收获。
“以往来看,第一案,死者为中年男人,因贫困偷盗为生,那夜为人打伤,暂居善堂;而第二案,死者为小儿,因患痿弱病残疾,无父无母,靠骗钱乞讨为生,偶会到义学去听先生讲书;而第三案死者为大家妾室,名门大族皆有设义庄。而方位,大致为京中、京东、京南。
“‘善堂、义学、义庄,收贫民、慈善用。’所以,此次新的作案地点,我推测之后,锁定在春晖堂。”
元黛听完,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不也就是估计嘛!”
“不是估计,是基本确定。”
“好了,那也是猜想。我说的你就说猜想不可信,你自己说的就不一样了,真是。”
谭禹泽瞥了她一眼道:“你那猜想那是捕风捉影,请不要把你我两个境界完全不同的猜想相提并论,好吗?”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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