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之除了和朱序张天锡聊天,便只顾喝酒作乐,丝毫没有“镇守一方的大将应时刻保持清醒”的觉悟,期间谢道韫多次提醒他莫要贪杯,他也充耳不闻,听得烦了便拿张天锡做挡箭牌:“大凉皇帝乃万乘之尊,赏脸要与为夫喝酒,为夫岂能推辞?”
如此理直气壮,谢道韫便噎得说不出话了。虽说这张天锡不是本国的皇帝,甚至他早就亡了国。但架不住如今东晋要利用他啊,无论如何表面上都得对他保持面对帝王的礼遇和尊敬。王凝之拿张天锡来说事,谢道韫还真不好继续劝他,便只好撇过头,在一旁生着闷气。
此时却听得外面有传令兵来报:“禀报左将军,探子传来消息,会稽城外二十里处有秦军出没!”
“啊!你说甚么...秦兵!秦兵如何到了会稽,莫非寿阳又丢了么?”王凝之发出尖叫,冷汗席卷而下,顿时一身酒意醒了大半。
在场宾客和歌姬也好不到哪里去,虽说东晋刚刚打赢了淝水之战,但前秦压在东晋头上几十年的阴影和恐惧,并不是一场大捷就能够短时间抹去的。顿时厅中乱作一团,张天锡更是啰嗦着跑到朱序身边,拉着他的手惊慌道:“朱尚书,你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怎会有秦军来此?莫不是朝廷要抓本侯与你回去问罪?”
张天锡受了惊吓,也不敢自称朕了,顿时又一口一个本侯了。朱序同样害怕,他同时在前秦与东晋入仕过,比任何人都清楚两国的国力差距有多么悬殊。哪怕东晋打赢了淝水之战,朱序依然心有不安,此刻听得有秦军来,满脑子都想的是若是被抓回大秦会受到何等责罚。哪里还敢替张天锡担当,当下便冷笑着甩开张天锡的手,说道:“下官可不曾蛊惑侯爷,是侯爷自己非要来晋国的,若朝廷真要问罪,侯爷便自求多福吧。”
场间唯一保持清醒的是谢道韫,这位因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流芳后世的才女,颇有几分巾帼之气。她不慌不忙,询问那传令兵:“可探明白这股秦军有多少人?”
传令兵道:“大概八百上下,风尘仆仆,似乎刚经过长途跋涉。”
谢道韫稍一分析,便舒展开眉头道:“应该是小股秦朝溃兵绕过边界逃窜来此,不必惊慌。若前线真有变故,来的又何止这几百人。”
这样一说,众人又都觉有道理,一时间便不慌了。
朱序拉起张天锡的手说道:“大凉皇帝放心,若暴秦真敢来犯,吾必保大凉皇帝安全。”
张天锡点点头:“其实就算秦兵真来,朕也是不怕的。朕乃天子,谁敢伤朕!”
这时候,谢道韫对王凝之道:“夫君可遣一良将,领数千兵马出城围剿那支秦兵。”
场中许多将领听得敌军只有八百,都生了捞功的心思,一时间无数将领出列道:“末将请战!”
此时却见王凝之挥手斥退了众将,红光满面地扬声说道:“今天是大喜之日,将士们难得放假休沐,怎好劳动他们。吾自幼入天师道修行,也有一二道行,区区秦兵,吾自请鬼神灭了便是。”
王凝之正在愁如何搭上淝水之战lùn_gōng行赏的顺风车呢,如今机会摆在面前,如何肯让他人分润。不得不说,王凝之对自己的道行还是很有自信的,他坚信自己召唤出的鬼兵对付区区八百秦兵不在话下。
“夫君,军国大事,怎可如此胡闹!”谢道韫在旁蹙眉。受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完全不相信鬼神的几乎没有,何况是天师道盛行的东晋。谢道韫倒不是不信鬼神,只是单纯的觉得她的夫君不靠谱,就算真有召唤鬼神之术,也不是她夫君这样的人能使出的。
王凝之顿时瞪大了眼珠子,微怒驳斥道:“你还信不过为夫不成?”又向诸将下令:“本将军心意已决,尔等速速传令诸军不许擅动,大开城门,且看本将军如何使鬼兵破敌!”
张天锡朱序初来乍到,却不知王凝之底细,只道这位左将军真是个术法通天的能人,当下还乐呵呵地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