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东部紧邻着的郡城是临海,此刻在临海城中,坐镇此地的琅琊王司马道子正急得团团转。
前几天城里疯狂传播着秦军南下,会稽沦陷的流言,查不出根源。司马道子谨慎之下,一边安抚临海百姓,一边派人去会稽查探情报。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会稽竟然真的沦陷了。堂堂大晋第一重镇,居然不声不响地,便改旗易帜归了秦朝!
“回禀王爷,会稽如今城门紧闭,我们没办法打探到城内的情况。城头之上旌旗无数,密密麻麻地都是巡弋的秦兵,城外的驻军大营远远望去,也已换了秦朝的旗帜了。”
琅琊王府中,一众门客候着听令,司马道子正在听斥候述说。斥候刚说完打探到的情报,只见司马道子“啊”的一声,便向后仰去。
“王爷!”
身后两名健仆连忙上前扶住司马道子,司马道子这才免于摔倒在地,只听他嘴里正不断地哀嚎着:“完了,这下完了,秦朝竟然连会稽都攻下了,会稽的驻军也降了秦,如今不知那会稽城中藏着多少秦兵。我临海紧邻会稽,又只有数千兵马驻守,若是秦兵出会稽而攻临海,可如何是好?”
司马道子是东晋皇帝司马曜的胞弟,司马曜即晋孝武帝,算得上整个晋朝唯一一位英主,历史上正是他挡住了前秦,保全了东晋国祚。可惜虎兄犬弟,司马曜的这位弟弟,却实在是不成气候,否则也不至于在国家存亡关头却只能留在大后方安静地混吃等死。
扶着他的两位健仆满脸默然,显然是习惯了这一幕。自打暴秦南下以来,王爷便成天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前些日子淝水大捷传到了临海,王爷的精神才终于稳定下来。谁能想得到,今日听说了会稽沦陷,王爷竟又被吓成了这模样。
却见司马道子此时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喊道:“散,快拿散来,本王的瘾头上来了!”
两个健仆向们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一个门客当即会意,躬身退了出去。两个健仆三下五除二tuō_guāng了司马道子的袍服,浑身只留下一条绸缎短裤,他那肥白的身子如同一条白花花的蛆。不多时,那个门客回来了,提着一壶酒与一个小纸包。
当着司马道子的面打开纸包,里面装着一种白色的粉末,正是晋朝人最爱的五石散。中国历史上瘾君子最多的两个朝代,一个是晋朝,另一个则是清朝。晋朝时期五石散的风靡程度比之清朝的福禄膏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个门客贪婪地闻着五石散的味道,恋恋不舍地将这包五石散倒入了酒壶中,摇晃均匀后,灌入了司马道子口中。不多时,司马道子便浑身发热,白花花的身子渐渐变得赤红,如同煮熟的大虾。五石散内含有巨大的热量,服用后须得想办法将这些热量释放出来,这叫“行散”,健仆tuō_guāng司马道子的衣服裤子就是在散热行散。
司马道子用过散,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只见他喘息着说道:“若是暴秦攻打临海,可就全完了!快备车架,本王要逃去永嘉避难。”
此时,却见一门客出列,义正言辞地说道:“王爷为陛下之弟,守土有责,怎可弃土而逃!”
其余门客纷纷侧目,多数心中不喜。大家都巴不得跟着琅琊王出逃,能混过一天是一天,谁愿意提心吊胆的守在临海?
司马道子虽说昏庸,其实也是明白最基本的道理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作为大晋的亲王,他和晋朝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是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不敢直面脑子里想象出的“秦朝大军”罢了。此时见有人劝阻,他便纠结着说道:“只是秦军强势,连兵马强盛的会稽都抵挡不住,本王留下又能如何?”
那门客朗声道:“王爷认为这支秦军能攻入会稽,必是兵强马壮,难以匹敌,在下却不这么认为。”
“第一,暴秦刚刚被我朝击败,伪帝苻坚仓惶南顾,逃归项城。此刻暴秦各部残兵定是自顾不暇,不可能在这时候大举攻打会稽;第二,都城建康并未沦陷,朝廷还在正常运转,我临海与建康的文书往来一直没有中断。建康尚在,暴秦的大军不可能来到建康南边的会稽。就算暴秦想要绕过建康,朝廷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一支大军在国内穿行;第三,若暴秦真有大军屯驻在会稽,有恃无恐,又何必故意封城,不许百姓进出,徒增骚乱;第四,先前斥候说会稽城头旌旗密布,密密麻麻的都是巡弋秦军,这更不合常理。巡逻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依在下看,这分明是在故布疑阵。”
“因此,在下推测,会稽城内并没有秦朝大军!”
不得不说,此人一番推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可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然而...会稽沦陷了啊!”司马道子缓缓说道。
说一千,道一万,你说会稽没有秦朝大军,那你倒是分析一下会稽是怎么丢的啊?
“难道是左将军主动降秦,带着整个会稽一起改旗易帜了?”有人试探性地说出一种可能,顿时引得满场嘘声。左将军出身高贵,世食晋禄,更重要的胆小怕事。不管谁造反,左将军也不可能造反啊!
他们没想到的是,王凝之的确没造反,但却大开城门,不做抵抗,最终顺利把他自己和会稽满城官绅一起送入了裴盛秦手中。
之前说会稽没有秦朝大军的门客脸上露出迟疑,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说道:“在下虽不知会稽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