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节,裴盛秦在城郊的水师大营见到了便宜岳父杨安。
岳父平时都是坐镇成都府,只因水师大营在梓潼,便在此搭建了行辕暂居。岳父官拜益州牧,是父亲这梓潼太守的顶头上司,也是益州军的最高统帅。
此次便是岳父向陛下举荐父亲为主将领兵出征,算是卖了父亲一个天大的人情。要知道,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分润平定南蛮之功。
杨安出身贵族,与裴元略一般年纪,却要保养地好得多。面色白净,颌下留着几缕短须,身上是一袭宽大的白袍。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俊朗人物,难怪生得出杨诗意这般人间绝色。
“裴盛秦见过大帅。”
“杨诗意见过大帅。”
裴盛秦与杨诗意同时行军礼,营门之内无亲疏,只有上下级,这是军中的规矩。
杨安正伏案处理军务,大军开拔在即,事务繁多。他随意道了一声免礼,抬头看向裴盛秦的目光有些诧异,笑道:“今日听说盛秦醒来,这丫头饭都没吃便风风火火打马出营,看盛秦精神抖擞,想来病全好了罢。”
杨诗意没料到岳父第一句话便提到她,顿时小脸变得红彤彤的。裴盛秦心中感动,道:“有劳大帅关心,末将的病已经全好了。”
裴氏是将门世家,自有朝廷萌荫,裴盛秦虽不曾识兵戈,身上也挂了个羽林郎之衔,杨诗意也是如此。否则他们也进不了军营。
杨安摆手道:“益州不比长安森严,不必讲那么多规矩,咱们是一家人,随意些。”
裴盛秦原本的记忆已渐渐恢复,记忆中的杨安的确是不拘小节之人,他便嘿嘿一笑,说道:“岳父教训的是。”
突然间裴盛秦感觉到一只小手在他腰间使劲一拧,疼得他倒吸凉气,不用看也能猜到杨诗意此刻的娇羞神情。以前的裴盛秦虽早与杨诗意有过婚约,却还是恭谨守礼,只管杨安叫伯父,从未叫过岳父,何况当着杨诗意的面叫。
只听她细声道:“要死啊你。”语气绵软,倒似撒娇。
“盛秦这次病好,倒是开窍了许多啊,不错,不错。”杨安哈哈大笑,又道:“说吧,来军营所谓何事。”
杨安十分高兴,显然这声岳父效果不错。若是换个迂腐文人或许会认为是失礼,奈何杨安不是文人,老岳父是征战沙场的宿将,就喜欢放肆一些的后生。
裴盛秦正色道:“岳父,此次南征,小婿想要随军征战。”
“裴盛秦,你说什么傻话!”回头一看,杨诗意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先前只说想让她带自己来大营拜见杨安,并未透露想要随军出征。此刻不便多说,裴盛秦只对她笑笑,眼神示意她放心。
杨安微微皱眉,凝声道:“盛秦可知刀剑无眼,南蛮虽弱,终究也还有些兵马,你体格又弱,若是伤到如何是好?”
也难怪杨家父女都做此反应,裴盛秦原本给人的映象就是一个文弱公子。哪怕再容易打的仗,也是要死人的,何况就算不说打仗,单说数千里颠簸,风吹日晒的,体格弱的人也很难熬下来。
裴盛秦大义凛然地说道:“岳父大人,诗意,这次大病后,我想通了许多事。我的父亲是开国大将,我的岳父也是开国大将,甚至连我的妻子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作为一个将门子,却终日无所事事,碌碌无为,实在羞愧。我想要改变,我要从军,待将来建功立业,衣锦还乡迎娶诗意。”
“呸,你说什么胡话,谁,谁要嫁给你了。”杨诗意低下头,呐呐地说。
岳父也被裴盛秦这番话打动了,当年定下亲事是出于他与裴元略的交情,对裴盛秦也是爱屋及乌。不过作为一方大将,他当然也希望有一个功成名就的女婿,风风光光地迎娶自己的女儿。他有些意动,又问:“你要出征,你父亲同意吗?”
“若是父亲同意,小婿又何必来找岳父通融。”裴盛秦无奈地说,不必去问,以裴盛秦原本记忆里对裴元略的了解,便知道裴元略绝不会同意让他出征。裴元略发妻早逝,临终遗愿便是让他照顾好裴盛秦,因此裴元略对裴盛秦有种近乎病态的呵护,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裴盛秦又说道:“父亲就是太过小心了,待大军压境,那南蛮多半是望风而降,哪有什么危险。”
在父亲绝对不会同意的情况下,能够做主让裴盛秦出征的便只有岳父大人了。岳父是父亲的顶头上司,又是益州军的统帅,他一旦发话,父亲也只能服从。
今日在园中亭台思索许久,一直在苦想该如何挽救裴家。否定了无数条路子后,最终还真有了些思路。淝水主战场有着无数巧合,很容易就能破局,可惜淝水相隔太远,鞭长莫及。裴盛秦若是想要破局,唯一的希望只能放在益州水师上面,因此随军出征是必须的,否则万事休矣。
裴盛秦故作镇定地看着岳父,心中却满是忐忑。岳父接下来做出的决定,将会关系到这大秦朝的兴亡。若是岳父执意不让他随军出征,他便再无计可施,只能尽量想办法北迁关中,能熬一时是一时了。
还好,杨安并没有让裴盛秦失望,他沉吟片刻后,终于抚须同意。
“盛秦有建功立业的心,这是好的,一路跟在你父亲身边,倒也不虞有失。我便准了,你父亲若是问起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裴盛秦心中狂喜,高声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杨安笑道:“本帅就等着你凯旋后来成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