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确定“皇帝”比“天王”高级的,大概正是当今的大秦皇帝苻坚。苻坚刚刚登基时,便曾下诏要“降号天王”,通过“降号”两个字,明确了两个称号之间的高下。不过秦皇那次降号,并不是真降号,他只是玩了个套路。当时前秦刚刚经过了废帝苻生的统治,国力衰竭,国库不足用。于是秦皇便借口降号,实际上是为了削爵。
你看看,皇帝都成天王了,你还敢继续当王爵?你要和天王同级?没办法,王爵只能变公爵了;老子堂堂王爵成了公爵,你一个小公爵也配和我相提并论?自己滚下去!于是原本的公爵又都成了侯爵...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公爵自然只能拿公爵的俸禄,不可能再给你发王爵的俸禄。而且公爵的封地大小是有规定的,你原本的王爵封地太大了,不符合规定,要收回。后面的爵位也以此类推...经过了一番套路后,前秦的爵位全部下调一级,朝廷不但节约下了许多俸禄,还收回了大量封地。
就这样,秦皇通过一招“降号”,轻松使前秦的国库充盈了起来。再然后,秦皇又下诏,册封了皇太后、皇后、以及皇太子。这下子群臣便都傻眼了,陛下您不是当天王了吗,应该是封王太后和王后才对啊,您这皇太后皇后皇太子是什么鬼?群臣这才明白过来,秦皇压根就没想过要当什么狗屁天王,那所谓“降号”只是在套路他们的封地和俸禄罢了,这一回过头来说不认账就不认账了!
后来也曾有头铁的大臣上疏时不称“皇帝”而称“天王”,结果毫不意外,那个大臣被发配到西域修城墙了。秦皇用神一般的套路耍了赖,让天下人都知道了,大秦朝只有皇帝,没有天王,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当然,经过这次事件,天王比皇帝低半级也成了一个常识。
“这不可能!”
司马道子大声嚷嚷着,让大晋皇帝改称天王?放在几十年前,这都不算事,自己随口就能答应了,天王皇帝不都是一回事嘛。但现在不同了,经过秦皇苻坚几十年前那次折腾,现在全天下都知道皇帝比天王大了。大晋皇帝一旦改称天王,岂不就是承认自己比秦朝皇帝低一头嘛。
司马道子都知道的事情,东晋使团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若是天下统一时,改叫天王也无所谓,反正怎么叫都是最大的。但现在北方的秦朝是有皇帝的,一旦晋朝的皇帝改称天王,那秦朝那位不就成了天下唯一一位皇帝了吗?这样一来,晋朝不但比秦朝低了一头,就连晋朝的正统性都会受到影响。秦皇当初玩完套路为什么要耍赖?不就是为了不影响秦朝的气势和正统性嘛。
司马道子道:“裴侯,此事万万不可!我朝陛下若降号天王,岂不是承认了不如贵朝皇帝?这样做,与称臣有何区别?”
裴盛秦笑道:“哦?这么说贵朝皇帝更愿意称臣了?那好,贵朝皇帝若肯称臣,本侯便奏请我朝陛下保留晋朝帝号,正式册封你哥哥做大晋皇帝,如何?”
不就是大皇帝册封小皇帝嘛,南北朝时候这种事多的是。南梁皇帝册封过北魏皇帝,北周皇帝也册封过西梁皇帝,这都是正常操作。如果愿意称臣,保留一个帝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不不,本王没这么说。”司马道子把头摇得似拨浪鼓,该死,这姓裴的分明在故意曲解老子的意思。称臣?真要称臣恐怕还不如降号呢:“自从曹魏皇帝禅位予我先祖以来,我司马氏便从未向任何人称过臣。称臣之事,裴侯休要再提。”
“不愿称臣?那就是说贵朝皇帝还是选择降号天王咯?”裴盛秦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司马道子看出来了,裴盛秦这是咬死了这一点不松口了。他苦笑道:“裴侯,非要如此么?”
裴盛秦斜睨着司马道子,傲然道:“本侯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晋朝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们所能做的,只能是低下头让我朝开心开心。也是我朝陛下心善,愿意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否则你真当我大秦数十万铁骑不能再战么?”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对于司马道子这样的人来说,威胁比劝说有效得多。
这次议和,裴盛秦的真实目的,就是要逼东晋皇帝降号!这事儿短期看来,对前秦是没什么好处的,但从长久来看,却大有裨益。一旦东晋降号,秦皇苻坚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皇帝,随着时间后移,前秦的正统性也会越来越高。说白了,当初西晋覆灭时,东晋完全是靠着西晋残存的正统性才得以在江左续命。如今东晋的民心早已失了大半,一旦再失去正统性,用不了几年,不需要武力入侵,东晋自己就要从内部崩溃。
当然,这些在后世是很明显的事情,但由于时代的局限性,这个时代基本上没人能想这么远,裴盛秦也不担心东晋有人洞察他的阴谋。现在东晋使团纠结的主要原因,也只是降号后面子过不去罢了,或许也有人会意识到不妥,但绝对没人能将后果分析得如此清晰。
司马道子看向冯该,冯该连忙低下头,一言不发。这尼玛是丧权辱国啊,谁现在开口,将来谁就有可能替司马道子背锅,傻子才开口。
司马道子再扭头看看谯纵,谯纵的反应和冯该一模一样。
其他的小官见两位副使都不敢接话,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司马道子等了很久,见找不到背锅的人。想了想,这锅也不能让他背啊,既然是皇兄的锅,就让皇兄自己背好了!于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