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楼湛坐上马车回太师府,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正瞧见热闹非凡的皇城街。
灯火通明,熙熙攘攘。
摊铺前,小小的孩童扎着小小的发揪,穿着红红的肚兜,牵着年轻妇人的手。年轻妇人蹲下身子,将手上的糖葫芦串递给孩童一支,小小的孩童见妇人手中的其余几根糖葫芦,贪心地伸出手,挣着胖乎乎的身子,哇哇地嚷叫着。
“我要!我要!糖葫芦......”
童音稚嫩,混合在许多人的声音里,一齐涌进楼湛的耳朵里,却还是那般动听。
见这一幕,楼湛嘴角上扬,心中不禁想起了亦蓉,渐渐的,亦蓉成了那年轻的妇人,那孩童成了他们将来的孩子......
马车继续稳稳地前行。
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晃过去,瘦瘦的,脸上全是天真和欢快,就像他的小妻子。
小妻子在他眼里,永远都是纯真无暇的,永远都是那么美好。
这样的美好能长久么?
当时过境迁,人还会是那个人么?
楼湛收回目光,静坐在乌黑一片的车厢里。
马车里的他,和马车外的众多百姓,是如此格格不入。
夜风冷冷,今夜的月尤为明媚,然而时不时地被乌云悄然遮掩。
马车终于停了。
太师府门前,两个家人穿着灰扑扑衣裳,戴着宽帽子,缩着手守在那里。
大红灯笼挂在两旁,照亮了太师府的门户。
楼湛下了马车,拾阶而上。
“姑爷,您回来了。”
“姑爷,您可回来了。”
两个家人见他回来,全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楼湛道:“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
两人俱摇头,连说:“没什么没什么,您回来便好。”
进了别院,只觉里面悄然无声,然而灯烛是亮着的。
推开扇门,正见亦蓉枯坐在烛火下,脸上隐有泪痕,瓷白的小脸上一双眸子红红的,听见动静抬头正望见自己担心了半天的人。
“夫君!”
亦蓉猛然站起身子,朝他跑去。
楼湛下意识地展开胸膛,迎接她热情的拥抱。
“你可回来了,我以为,以为你被皇上留在宫中了......”
小妻子突来的热情让他大为疑惑,忙问:“怎么了,蓉儿?”
刚才在门口,那两个家人的异常便让他心生疑窦了,现在小妻子也是这般紧张,又听见她说怕自己被皇上留在宫中,这是为何?
“夫君,我从慈安寺刚回来,就听见底下的人说,你被皇上召进宫了,怕是要降罪于你,不知皇上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亦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见他安然无恙,便松了一口气,道了句:“阿弥陀佛。”
楼湛笑她:“蓉儿,如何去了一回寺庙就变成了尼姑了,满嘴的阿弥陀佛。”
他这话一出,两个留在房中陪伴亦蓉的小丫鬟顿时捂嘴偷笑起来,原来姑爷还有这样的一面,夫人面前的姑爷是温柔体贴的姑爷,是懂得打趣人的姑爷,不再是那个街巷传言中不苟言笑的冷血将军了。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两个情窦初开的小丫鬟羡慕不已。
倘若,她们也能嫁给像姑爷一般深情的男子就好了。
亦蓉攥着拳头,轻轻地捶在他胸口,而她羞红着小脸埋下头去。
楼湛扫了一眼还站在房中偷偷看好戏一般的两个丫鬟,两人顿时会意,纷纷辞了出去,体贴地带上门,留下夫妻两个。
“蓉儿,夫君这不是好好的么,皇上能把我怎样呢。皇上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过琳国那边已有了进展,今日我接到琳国国舅送来的密报,他们的皇帝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们的计划很快就到了关键时候了。”
夫君的事情有了进展,亦蓉打心里为他高兴,可是又想到计划的后半部分。夫君要奉旨出征,前往北方。虽然她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演戏,为了引前朝余孽上钩,可是她心里也很担心——
前朝余孽当中有高手存在,就连大公主那么厉害的人都被掳去了。
夫君若遇到高手,会不会受伤呢?
虽然说,君主的命令必须服从,可这么危险的事情,亦蓉很难不担心,不多想。
“蓉儿,不用担心,你可要相信夫君。”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楼湛不禁拉住她的手,出声安慰道。
感受到夫君传递给她的热度,以及他的温柔,亦蓉紧张的心情终于缓和了。
许久,亦蓉才点了点头。
两个小丫鬟在外头等得无聊,直到主子房中灯熄了,两人才走回住的屋里去。奶娘已离开了太师府,而别院中没有贴心的侍从照顾,莺儿和雁儿这才搬到了夫妻俩的别院中住。
月至中庭,洒下清光如许,万籁俱寂。
太尉府,坐落于僻静之地。
楼湛带着两个侍卫找到太尉陈松的府邸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朱红的大门斑驳了些许,院墙上,依然可见枯败了的藤蔓痕迹,门前倒没有长出杂草,但这门前幽静寂寥的景况已是很显然了。
太尉陈松,年已过六十,却还未致仕。
早些年便听说过,这位太尉是新朝的元老级功臣,年轻的时候也是征战四方的人物,是前朝的一位将军,可惜却不知为何而投靠了新皇帝。
有人说,这位太尉对前朝曾也是忠心耿耿的,然而前朝皇帝昏庸无能,生性多疑,把一个忠臣当做奸臣,更在奸佞的撺掇下,将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