跣足剑客斗笠下灰闪晶亮的眼瞳冷冷的扫过孔伯魁杰刚毅的面庞,尽管还不知道这老者是什么来头,可对方眼底深处一股凛冽肃杀之气,却使他心中暗生警惕。
孔伯并不是那种收敛不住脾性而形之于色的暴烈之人,事实上他把那种仇恨掩藏得很好,在携着谢玄赶回院中时,那几个闪身截击的麻衣剑士已经让他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乍见死仇现身于前,心意激荡之下,终究还是透洩出几分杀气来。
二人都是不世出的武学高人,心态稍有变化便即遥生感应,不过跣足剑客却也有些奇怪,不知对面那老者对自己的仇视究竟从何而来。
谢玄初时颇感意外,他自然知晓内情,然而此刻危急险恶之际,可不是寻仇厮斗的时分,当即开口催促:“亭霖兄,却不可在耽搁了,那些妖魔好生凶恶,怕是不多时便要赶来这里,你我宜当早离此间。”
殷虞嘴角一扬,泛了个淡笑:“彼等妖类,竟是这般猖狂,不瞒贤弟,方才此间已有妖类现身。”说着,冲前方地面一指,那里蛇尸盘蜷,身首异处,碧汪汪一滩腥血。
谢玄一惊,目光在蛇尸上反复端详,蛇尸旁分明还有一爿古时宽袍,空荡荡颇显古怪,便知殷虞所言非虚。然而真正令他震惊的,却是妖魔之能为可惧可怖,想那黑肤昆仑奴,自己与孔伯联手尚自占不得半点便宜,那还是对方没有施展妖术的情形下,好容易才觑机夺路而脱,怎生到了这里的妖魔倒转眼间殒命授首了呢?
似乎是看出谢玄心中疑窦,殷虞又是一笑,抬袖指向那跣足剑客:“这是我族中门客邓大师,一身剑术天下无敌,却是家父使他来近身相护于我的,哦,贤弟昨晚当已见过了吧?今日妖类现身此处,欲行不轨,正是这位邓大师一剑诛之。”
谢玄更是大惊,不由得看了孔伯一眼,心道孔伯的仇家当真非同小可,便连他们束手无策的妖魔竟也能轻易击杀,这般相较起来,岂不是这邓大师要远胜孔伯了?不过谢玄对此还有些不敢确定,毕竟孔伯亦有震古烁今的武道修为,若说凡人之身当真有远胜过他的本领,那恐怕也到了成圣如仙的境界。
这一点却是谢玄多虑了,虽说二者都与妖魔交了手,但此妖非彼妖,想那狸狸儿异灵修炼,一身强筋铁骨冠绝虻山,便是伏魔道上,有把握胜过他的也只是寥寥几位宗师人物而已,又岂是这色迷心窍、托大轻身的袭风众蛇妖可相比的?
殷虞也略显奇怪的看了孔伯一眼,他能够感受这老者身上传来的雄荡气势,以至于连身侧的邓大师都少有的露出了郑重之色,不过眼下情势,自然也没有询问叙契的闲暇,房中又传来安婼熙甜腻腻的嗲声召唤,殷虞只能对谢玄笑笑:“既然目下妖类肆虐,大异寻常,我等自然不可轻忽,适才已经说过要离开此地了,你看,王公常已经被抬入车驾,我稍事收拾,贤弟也准备准备,大伙儿这便离开。”
殷虞对邓大师使了个眼色,这是准备出发的意思,又冲谢玄礼貌的拱了拱手,这才返回屋中。不管怎么说,他对谢玄倒是诚心结交,又哪里能知道对方的真实用意。
吕通已经站在大宅外,指挥着众门人仆厮打点行装,安置车马,眼看不必多时便能收拾停当,启程出发,谢玄倒是颇为满意这些王家门客的反应迅捷,抬头望向远方天色,一回头对孔伯道:“我们也准备走吧。”
孔伯微微欠身:“但凭公子吩咐。”他此刻早收回了直视邓大师的凌厉目光,故意像个老仆家丁般佝起身形,双臂垂下,低着头跟在谢玄之后。
“等一等……”一直默不作声的邓大师忽然开口,孔伯恍若未闻,径自向前迈步而出,倒是谢玄心领神会的扭头一怔:“邓大师喊我?”
“谢公子恕罪,不是唤谢公子,而是公子身后那位,不知是谢公子的什么人?”邓大师嘴上说的客气,然而语气举止却不见什么谦卑之意,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稳了架势,视线也一直盯在孔伯的后背之上。
谢玄正要说话,孔伯却轻轻将他一推,同时转过身来,神色淡然的迎上了邓大师的目光:“大师是殷公子的什么人,我便是谢公子的什么人,这一节何消说得?”既然彼此都能感应到对方的内息玄劲,孔伯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斗笠遮去了邓大师的大半颜面,只能看到斗笠下方露出的花白髭须微微颤动:“足下倒是好身手,转眼间便击退了邓某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有此能为者,天下屈指可数,倒要请教足下尊姓大名?”
适才二人心急赶回,报之妖魔之事,孔伯未及多想,一击而退几个拦阻的麻衣剑士,却是那几个麻衣剑士认出了谢玄来,方知是误会,故而退身而下,没有拼死力战。只是这一击倒底显露了孔伯的高明身手,被邓大师看在眼里,再联系到孔伯看见自己后那份蠢蠢欲动的杀意,越想越是觉得蹊跷。
孔伯索然一笑:“老奴一个,不过会几手粗浅的功夫罢了,怎比得大师转眼间便诛杀了妖魔?平白贻笑方家而已,贱名何足挂齿?没得污了大师的耳朵。”
谢玄心里有些紧张,莫非对方已经认出了孔伯来历?听孔伯答的轻慢,只道那邓大师还要追问下去,不料那邓大师却侧过了头去,口中喃喃道:“妖邪频生,原不该节外生枝才是……”陡然声调一扬:“……可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这一声变的突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