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闵也换上了一件黑色的短襟衣衫,应该是属于牢房里杂役的衣服,还有股子臭烘烘的汗味,不过至少还算合体,而且不妨碍身法的运动,与先前镣铐加身,铁链紧锁的际遇无疑是天壤之别。他蓬松的乱发已经收拢起来,胡乱插了个枯枝权充发笄,参差不齐乌糟糟的髭须也没有修剪,再也看不出昔日的俊颜英姿。
在镣铐锁链刚刚除下的时候,阿勒闵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有点失重晕眩,过了好一阵才回缓过来,此际着装已毕,便狠狠挥了挥手,又跺着脚跳了几跳,顿时喜形于色:“恢复的挺好,对付个把妖孽不成问题,但还是需要一把兵刃,我原先那把被你的师兄震碎了,如果能找到把鲜卑弯刀,我便感激不尽,哦,要是还能再弄来点吃的就更好。”
“要求不少那。”薛漾斜着眼看他,“我可警告你,你要是还有什么别的歪心思,池师兄能制你,哼哼,未必我们便不能。”
阿勒闵吐了口唾沫:“省省这些警告吧,放我是你做的决定,要是不放心,你大可以再把我关起来。”
薛漾自然没有这么做,而是转身从被犬魃打通的墙垣破洞里钻出,留下一句:“吃的你们自己去找,要快!该死的,我还得给你们找马,得加紧了。”
无食没有走,还留在牢房里,眼睛滴溜溜的盯紧了阿勒闵的一举一动,监视之意不言而喻。
阿勒闵没有管他,拍了拍肚子,径往囚室的内间走去,他记得那些戍卒都是在那里用饭,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吃的。而在与荔菲纥夕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看了她一眼。
“你叫什么?”
“凤阁使荔菲纥夕。”
“哦,你是巴利湖旁荔菲部的人,一个驭马如风。弯弓似月的部落。那他呢?”阿勒闵对那老头努努嘴,那老头此际已经清醒,也同样被除了手铐,不过正哆哆嗦嗦的竖起耳朵听他们对话。目光散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荔菲纥夕露出了鄙夷的神色,那老头却急忙应声:“小的是麟凤阁主事,大燕国司图司马叱伏卢朔齐,小的认得阿勒闵大人。”
“八根山下的叱伏卢部一向勇而无畏。你不像是他们的人。”
阿勒闵信步走到了内间,在那里发现半锅结了冻的残汤和几块硬的像石头一样的饼子,还有一瓮快见了底的酒坛。
“生个火,把汤热一下,饿着肚子去打仗可不是好主意。”阿勒闵发现荔菲纥夕跟了过来,顺口吩咐着,同时提起酒坛,把剩酒向口中灌下。
叱伏卢朔齐不顾阿勒闵先前话里的讽刺,伸着脖子在外面喊道:“大人,大人。你莫不是真要加入这场战争?你刚才都看见了,来的都是什么……姆噶伽,它们是姆噶伽!这不应该是我们大燕勇士的战争!”
无食凑上前,龇牙咧嘴:“娘妈皮的说汉话,你那日皮土话老子听不懂!”
叱伏卢朔齐畏惧的看了无食一眼,虽然这只会说话的狗被证明是人类一边的,但难保不是刚才那些狗头人的远亲同族什么的,被他咬上一口可不是玩的,顿时哭丧着脸,小声应承:“哎。说汉话,说汉话。”
酒水入腹,冰凉彻骨,而后渐渐在肠胃里化暖。倒让阿勒闵精神一振,可惜剩酒太少,几口便没了,他意犹未尽的抹抹嘴,看见荔菲纥夕顺从的蹲下身子,在铁锅下的炭烬里敲起燧木。
“也许我们应该问一下那位薛先生。究竟如何才能有效的杀伤那种东西。”
叱伏卢朔齐的话可以不理会,但这即将与自己一起走上战场的女人的话却不能置若罔闻了,况且她说的也是目下最实际的问题,明知自己的对手是魔鬼妖孽,可不能只凭着勇气和决心去跟他们战斗。
“我不知道这些南人用的是什么法子,然而我们鲜卑人,早就有了对付姆噶伽的办法。我是因为在刚出生时被选出来作为侍奉鹿神的灵童,所以嚓玛用神水在我的皮肤上每日涂抹,整整三年,这种神水已经渗透到我的肌体血液之中,也就自然而然的有了足以对抗姆噶伽的体质和力量。”
“难怪你狗日的身上一直有种怪怪的味道,敢情是这种狗屁水的功效。”无食从门口探出脑袋,“看来那帮臭狗头到这里,未必便全是这小妞的原因,它们也嗅到了你的这种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黄狗满嘴污言秽语,阿勒闵倒很乐意跟他探讨探讨,现在则全无攀谈的心思,回头可别他骂我我还道是夸我呢,所以还是恍若未闻的对荔菲纥夕继续说道:“所以,嚓玛要是在这里的话,你请教他应该会更管用,他精通各种降服魔鬼的法门,也最适合我们鲜卑人。”
汤水开始翻滚,热气腾腾,羊肉芜菁的香味飘散开来,几乎让无食的口水都流下来了,阿勒闵不避肮脏的就手取起一个陶碗舀起一碗热汤,边喝边若有所思的缄口不语。
砖石响动,却是薛漾去而复回,口中直道:“好运气,这里就连着军营,倒还留了几匹无人乘骑的战马,便连武器也给你们取来了,看看合不合用。”循着肉汤香气,薛漾也来到了内间,路过时看了眼叱伏卢朔齐。
“哎,这老头子怎么说?跟你们一起?”薛漾手一抛,把几柄明晃晃的刀剑哐当扔在地上。
“不不不,小的年老体衰,还是走,还是走!”叱伏卢朔齐慌张大喊。
“让他走吧。”荔菲纥夕对他失望透顶,心里一阵阵好笑,当年自己是怎么会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