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呼啸之声声声过耳,巨大玉兰转着圈的缩小,缩小的极快,连光芒也敛的黯淡不已,最后化作巴掌大小的一朵,气息激荡不稳,闪着虚弱的微光,像是顷刻之间便会从世间消失一般。
见情形不妙,远处的素手蓦然红芒大作,竟是那手上十指的指甲纷纷脱落,剥离开血淋淋一片,血肉淋漓,只一个呼吸间便没入紫色玉兰,花上数之不尽的的伤口随之缓慢弥合。
只可惜,伤口的弥合远不及巨手的攻击之势,玉兰上的伤口此消彼长没有停歇,不过片刻功夫,整朵花便已经千疮百孔不堪一击了,而素手也血色全无一片苍白,再无血肉可供玉兰修复伤势了。
情势危急,虚空中竟然响起一声声悠长悦耳的清音,四围气息益发粘稠起来,清音渐高,渐渐变得尖利刺耳,最后长音化做一道狭长白影儿,转瞬间便凝实聚成一柄长剑,撕裂虚空,斜劈而过,剑身迎风见长,散发出刺目的光华,将紫色玉兰和黄宣统统笼了进去。
紫色玉兰随即翻腾起一阵彩色雾气,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花体见涨,比先前大了丈许,紫色光芒益发照眼。
虚空中漾起旋涡,像是有只手在摆弄风云,旋即一道血痕没入剑身,莹白的长剑登时通体邪红,往虚空中轻轻一划,漾起水波,轻吟之声过处,水波层层聚拢,如同画地为牢一般,将巨手远远困在其中。
见势不妙,巨手掌心中燃起一股漆黑如墨的火焰,冲着水波熊熊燃烧起来,岂料那水却似无穷无尽,却如何也烧不完,墨色火焰反倒益发淡薄下来。
掌心反转朝上,一只小巧玲珑的黑虎从巨手中挣脱而出,它大张虎口,冲着水波长啸一声,水波登时激起丈许高的巨浪,纷纷涌向虎口,转瞬间便被它尽数吞噬殆尽。
黑虎吞噬了如此多的巨浪,身量比方才大了数圈有余,足足占据了半边天际,一双金色复曈中寒光凛凛,死死盯着黄宣不放,虎口一张一合间,滚滚黑雾从中逸出,一把卷住他,将他往口中拖去。
黄宣大惊失色,他知道雍州查案要得罪人,可却没想到这么招人恨,要置他于死地,他手脚并用想要挣脱出来,谁料那黑雾却如同蛛丝一般,越挣扎缠的越紧,将他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脸色发白喘息无力,他想要张口大声呼救,却发现脖颈被黑雾化作的双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在一旁静立多时的紫色玉兰见状,从花蕊中逸出一缕缕金色游丝,与黑雾缠斗在一处,虎口中雾气滚滚,花蕊里游丝不断,一时间纠缠往复,难分高下,倒是黄宣虽一时无险,却被高高吊在半空中,进不得退不得,手舞足蹈的折腾着,看起来着实难受。
而此时,从剑身中溢出一丝白芒,明亮照眼白芒如同实物一般,就地打了个滚,竟扬起数十丈的漫天黄沙,黄沙呼啸着化作一条巨龙,低吟着绕上了巨手。
巨手被巨龙紧紧缠住,一阵毫无声息的飞沙走石过后,巨手发出一声惨痛而巨大的哀鸣,转瞬间化为虚无。
巨手消失的同时,黑虎也没了踪影,没了黑雾的禁锢,黄宣重重掉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头晕目眩,良久缓不过神儿来,猛然听到呼呼风声,他仰头一瞧,竟是只巴掌大点儿的玉虎从空中坠落。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不意紫色玉兰中却探出一条细长花蕊,冲着玉虎一捞,将此物收入花中,旋即传来一声娇笑:“有命在就不错了,还想打宝物的主意,你还真是贪心不足呢。”
剑身微微一晃,男子的轻灵之声缓缓透出:“行了师妹,走罢。”
紫色玉兰不服气的娇哼了一声,却没敢多说甚么,只一个轻颤便没入素手当中。
剑身轻卷将素手裹住,几个闪动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寒意透骨的疾风掠过空旷的院落,房檐上扑簌簌的落下稻草,此处再度静谧下来,黄宣定睛,四围一切如常照旧,他不禁有些疑心,疑心自己方才睡着了,一切都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他转身进屋,一眼便瞧见桌案上多了张素笺,叠的方方正正压在铜镇尺之下,拿起仔细看下来,才知方才并非是梦,而是真真正正的生死一线。
纸上明明白白的写道:明日正午,西城门外,保你平安返青州。
黄宣不禁暗暗感叹,这一场大战,除了自己,交手的双方竟然都连面儿也没露过,原来书中的撒豆成兵,也并非全是虚妄之言,他想自己这把年纪了,再拜师傅修行,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冲着空无一人之处怔了良久,虚空中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莫名啃噬人的心肺,心肺一紧,黄宣回过神来,原来自己真的死里逃生了,这才蓦然回了神,不禁深吸一口凛冽的寒气,冲着空荡荡的院落躬身施礼:“多谢义士救命之恩,在下黄宣,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虚空中只有风声回旋,却再无一丝人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