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煦的小维修铺里,常客四宝手捧瓜子晃悠晃悠地进来了。
“哟,忙哪!”
沈煦头也不用抬,“什么事?”
“嘿,我能有什么事,找你闲聊天呗!”
“聊吧!”
小维修铺里摆满了各种待修的家电以及乱七八糟的零件,四宝嫌弃地瞥了一眼干脆跑回自家搬来小马扎坐到了他身旁。
“老哥,你跟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沈煦闭上眼捏捏眉心,休息一会,“什么怎么想的?”
“你跟万哥那事呗!还拖什么呢!人都举家搬迁来你这儿了,再端着可就不对了。”
沈煦回过头,“谁跟你说我和万辰有什么事?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四宝撇撇嘴,“得了吧,万哥一天来你这店八百回谁看不出来啊!”
沈煦笑,“你也一天来我这店八百回,难不成咱两也有什么。”
四宝咂咂嘴,“你瞎,就你瞎行吧,那李姨可都跟我说了,你们两是那什么,竹马竹马,都耗了半辈子了,人当老的都不介意断子绝孙了,你还矫情什么呀!”
沈煦眉头微皱,目光盯着桌上散落的零件,一言不发。
四宝继续劝道,“现在想想啊,这万哥可够痴情的,想当年那国际巨星都给甩了,就看准你这歪脖子树了。你说你有什么好,还让人记挂了几十年。你别看他现在落魄了,嘿,就人这模样要找个对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猜他怎么说。”
沈煦不接腔,四宝可沉不住气,“他说了,心里有人。”
沈煦的活再干不下去,起身倒了杯水,小口喝着。
四宝叹口气,“磊子哥都走了两年多了,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老哥,你可都四十了,还有几十年能折腾?真的,你们耗不起了。”
晚饭沈煦没吃多少,万辰问他是不是哪不舒服,他摇了摇头。
回到家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到电视柜上摆放着的两张照片。
全家福里定格着父母的微笑,旁边守着温柔优雅的爱人。
只有他,还孤独地活着。
他不瞎、不傻、不聋,李姨和万叔的期望他看在眼里,四宝和洛琳的直接他听在耳里,万辰……
万辰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曾经,他毫不怀疑那个人就是自己。
后来,事实证明他错了,付出的代价太大,这一生他都不会再相信万辰这两个字。
可如今……
康林说,万辰为了那个人放弃了前程、顶罪坐牢。
柯齐伟说,万辰就是个疯子,为了那个人,连命也不要。
那个人,是谁……
沈煦心里很烦,烦的不愿再想下去。
他洗澡上床,关了灯,世界一片漆黑,脑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十七岁的万辰和今天的万辰交替出现,快乐的、痛苦的、伤感的记忆一并涌出。
他们,都已经走到世界的两端,如何回头。
回头,已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两个月后,万辰升了职。
四宝惊讶地瞪大眼,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拍拍大儿子的后背,快,跟你万伯伯好好学习,两个月升职,这是什么概念!那个,万哥,您说说,您当年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李姨乐得杀鸡宰鱼,一楼老饭店再次开张。
沈煦把车停在小院外,打开后备箱,扛出一袋大米往屋里走时正碰上万辰出来。
“正好,来帮个忙,后备箱里有桶装水。”
话落人便进了屋,放下大米和李姨唠了两句后,沈煦走出屋外。
屋外,掀开的车后盖边,万辰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和一桶纯净水较劲。
一桶18.9升的纯净水,他却无论如何不能把它从车上拎下来。
他想了很多办法,尝试了很多次不同的方式,连搬起1c及觳坏健?b />
累了,他靠在车边歇歇,捏捏有些酸疼的胳膊,擦把汗,继6浴
沈煦的鼻头发酸,胸中憋着一团气,不断膨胀,胀到快要爆发的程度。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推开万辰,抓起水桶上下两边,轻轻松松地把它搬到地上。
沈煦抬起眼,愤恨的目光直盯着男人那张满头大汗的脸。
万辰愣怔片刻后,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自嘲地说:“看来我真是老了,连你都不如了。以后,要常锻炼才行。”
沈煦的拳头攥得死紧,憋在胸膛中的那股气蹿到了头脑,眼神凶恶地注视着男人。
康林说,万辰即使恢复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
万辰的走路姿势有几分怪异,走不快也走不久,不管他多努力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康林说,万辰命是救回来了,各部分器官却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他的每一天都在强撑着度过。
万辰不能吸烟、不能喝酒,不能吃有刺激性的食物,就连烟味也会严重损伤他的肺。
康林说,万辰,几乎废了。
万辰提不了重物,有几根手指连自由活动也不行。
康林说,万辰,未必还能再活二十年。
沈煦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推向墙边。
今天的万辰,和废物没有两样。
可即使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是紧闭牙关,什么都不说。
沈煦想要自私地掩埋一切,可该死的,该死的万辰,却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逼出他的愧疚和良知,逼他到了爆发的边缘。
今天的万辰,可怜到了极点,却仍能带着骄傲的面具,挺直脊梁,用微笑来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