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这个人是否存在,他内心里是没底的,哪怕他再期盼着胡宗元的确就是被诬陷都好,也抵不过他身上的证据太完备了,以及他一手负责的船只,在他北上的这段途中出的差错,这又怎么解释?
哪怕就是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也只不过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而已,事情还是胡宗元干的。
但既然皇帝这么说了,他总得努力看看。杀头这种事放在一个家族内部而言可太耸人听闻了,然而放在一个皇帝嘴里,就再正常不过——他是真的会杀的!
可是,谁有可能会是这个人呢?
他想不出来,他从小在高家锦衣玉食,因为是二房长子,所以也受尽父母亲的关爱,他从来不需要靠掠夺和伤害来达成目标,那么谁会恨他呢?想要针对他呢?
哦,对了,胡家遭受的损失更甚,胡宗元兄弟要是死了,那么胡家就绝后了,是谁又恨着永王府,又恨着胡家呢?
他站在雪地里,想不明白。
“永王殿下,我们王爷着小的们前来接驾,迎接殿下前往郡王府下榻。”
迎面而来的车驾停下来,车上着长史服饰的人前来下拜。
永王这才蓦然想起兰郡王也在京城,他连忙回应了,而后上了马车。
上车后他又想到,除了兰郡王,不是他还有个姐姐也在京城么?
……
李挚是看着永王出府的。
李夫人凭窗煮茶的当口他回来了,拍着身上雪花,掏出包栗子给她道:“母亲趁热吃,才买的。”
李夫人接了栗子,道:“我又不吃这个。”
“试试嘛,我看絮姐儿经常买来吃。”。
李夫人不忍拂他的意,剥了一颗吃了。
“好吃吗?”李挚问。
李夫人没说话。
金嬷嬷撩帘进来,没提防李挚在,停在门槛下。
“嬷嬷有什么事情?”李挚问。
金嬷嬷看向李夫人,暗叹了一气上前来:“郡王府那边来人传话,说是永王殿下到京了,在兰郡王府下榻,郡王爷请夫人过去叙旧。”
李夫人抬起了头,李挚闻言也看了她一眼,而后他先接了话:“原来是舅舅来了。只是这冰天雪地的,出行不便,不如我去一趟好了。”
“不,”李夫人道,“让人把车套上,我去。”
李挚看向她:“母亲何必遭这罪?”
“亲弟弟进京来了,我这当姐姐都请不动,传出去不是让人说闲话?”
李夫人下地到了妆台前,开始整妆。
“那儿子随母亲一块儿去!天雪路滑,安全要紧。”
“不用了,有护卫们跟着,出不了事。”
李夫人没有半点松动,梳妆完又拿了件斗篷披上来。
李挚目送她出门,随即折身到了李南风房里:“母亲要去兰郡王府见永王。”
正看着信件的李南风愣了下:“怎么突然要见?从前不是从来都不见的吗?”
“不知道。”李挚凝眉,“不管怎样,我们得瞧瞧去!”
“怎么瞧?母亲会让吗?”
“当然不跟她一处,走吧,先过去再说。”
李南风便不耽搁了,拿起披风便随他出了门。
……
李夫人到了兰郡王府,迎出来的是兰郡王。
“芷慧呢?”李夫人先打听起兰郡王妃。
兰郡王叹了口气:“入冬以来就没下过床了,近来虽是好了些,但因天寒地冻,也没让她出来。”
李夫人点头:“多顺着她些,让她好好养着。”说完转身让金瓶把带来的两株老参呈上,而后进了门。
永王在暖阁,李夫人一进来,永王就觉出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他站起来,打量着面前这位打扮并不是很华丽,但是隐隐中又透着不怒自威之气势的太师夫人。
“二姐来了,四哥怎么愣着了?”随后进来的兰郡王笑起来,“在我这里,可没有什么亲王郡王,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论排行二姐为大,您可别跟我摆架子。”
永王回神,先跟李夫人深施了一礼:“姐姐。”
李夫人颔首:“你来了。”
永王对这个姐姐的印象不深,记事起她就已经有十一二岁了吧,一向严肃。
母亲每每对她慈善有加,她也没有什么反应,更别提对他们兄妹三个。
母亲倒是常说她可怜,让他们多让着些她。但每次让完她,反倒引来她更嫌恶的目光。
他知道自己是填房所生,但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她厌憎?
她出嫁后就更加没有什么往来了,除了在父亲葬礼那次,此外应该是没再见过面。
他自认世家子弟,也不是那行事畏缩之人,但此刻的永王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就是那种无形中似乎亏欠了对方的心虚感。
“听说王爷要见我?”李夫人出声了。
永王点点头,说道:“弟弟此番因事进京,想到姐姐也在京师,因此急欲谋面。连累姐姐冒寒前来,还望体谅一二。”
“客气了。”李夫人道,“王爷有事吩咐,本就应直说。”
永王略顿,道:“你我乃同父亲姐弟,姐姐何故如此见外?”
李夫人神色未动:“那王爷说说,何故会在刚进京见完驾就急不可耐地见我?”
永王目光微敛,握握拳看向兰郡王:“寒朝,我与你二姐有些话私下里说,你可否行个方便?”
兰郡王起身道:“你们只管聊,我这院子清静,绝不会有人来打扰。”
永王点头,目送他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