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一直负手立着旁观事件始末的男人眯了眯眼睛,目光锁定在罗扇面黄肌瘦的猫儿脸上:这个孩子有意思……明明只有八、九岁的年纪,两道清凌凌的目光里却仿佛蕴含了许许多多的心思——很成熟的心思,就像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套在了孩子的躯壳里。
她是谁呢?年纪不大傲气不小,个头不高胆量不低——竟然敢嘲笑他们这些人?!嘲笑什么呢?笑他们不明白越冷酷才越卑微、越残忍才越可怜、越是享受伤害同类的快感就越可能在将来成为别人快感的来源么?
男人远远地细细地打量着罗扇:可惜,这孩子太小,生得又不好,头发枯干,面黄肌瘦,全身上下除了那对有着星般神彩的眸子之外无一可取之处。可惜、可惜啊……
男人转身随着其他人渐行渐远,耳中听得麻子婶在那里嘶吼:“小扇儿!金瓜!小钮子!你们三个给我听罚——”
事件的元凶翠桃已经从南三西院除了名,可其他三名涉案人仍逃不了受罚——谁教她们都负责淘米来着?谁教她们淘米的给麻子婶脸上抹黑来着?事情出在麻子婶负责的院子,她也被罚了一个月的工钱呢!她们三个当事人还能落得了好么?!
于是罗扇三个人除了每天干杂活之外还要去南二东院帮着喂上一年的驴——驴是用来拉磨的,一共好几十头,除了喂还要打扫驴圈,绝对不是轻松的活儿。
当天晚上吃罢晚饭,罗扇金瓜小钮子就来到了南二东院报道,南二东院的头头是个不怎么爱搭理人的半大老头,简单向罗扇她们讲明了要干的活儿后就躲进屋子里搓脚气去了。罗扇三个人操起大扫把杀进驴圈,紧接着又捂着鼻子被臭气反杀了出来。
这驴圈也不知多久没有打扫过了,那成山的驴粪啊……五岳全齐了。罗扇三个面面相觑了一阵,小钮子叭嗒叭嗒掉下泪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端端地就被罚了……”
金瓜也有些怅然:“不知道翠桃被拉去了哪里,还能不能再回来……我们以后若是做错了事,会不会也像她一样?”
罗扇点了点自己额头:“这些驴粪应该有人专管拉去田里施了肥啊,怎么都在这儿堆着呢?暴殄天物。”
“什么‘抱舔甜物’?”小钮子睁大了眼睛看她,“小扇儿,你吃过驴粪?”
“噗——”罗扇黑线上头,“我就是吃货中的战斗货也不能去吃那个啊,你们等等,我去问问刘伯这驴粪是怎么回事。”
刘伯就是那个半大老头,罗扇敲门进房,问明了缘由,原来是那个每天来拉粪的人有事请了几天的假,这驴粪就堆下来了,她们今儿个不用扫,等明天那人复工,把驴粪拉走后那才真正到了考验的时候。
三个人好歹扫了扫驴圈里散落的草料和各类垃圾,带着一身的臭味儿回南三西院儿睡下了。
第二天要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因为罗扇她们要先到南二东院去喂驴。南二东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干不了重活的老爷子们,平日就喂喂驴、打扫打扫驴圈、赶着驴拉拉磨,磨出来的面米分什么的装到袋子里,再由库房里来人把粮食扛走。
罗扇三人来到南二东院的时候,几个老爷子正在那里拌饲料,把些青草、干草、麦麸、玉米面、花生饼、黑豆和盐等等倒在槽子里搅拌,见三个丫头过来了,便招手叫到面前,令三人仔细看着,哪样倒多少哪样倒多少,都要一一记下来,到明天的时候就得她们三人自己动手拌饲料了。
罗扇一对晶亮的眼珠子死死盯在那一笸箩一笸箩的黑豆上——老天!高营养纯天然的美容圣品啊!古人崇尚白色食品,只有贫者和食不裹腹的人才无奈食用黑豆,而在一般的人家,黑豆基本上都是用来喂牲口的,但在科学发达的现代,医者和养生者早便发现并总结出了黑豆的很多医疗和养生作用,譬如抑制胆固醇的吸收、降低高血压、预防便秘、增强肠胃功能、治疗妇女闭经、解毒等等。
而对于罗扇来说,黑豆最大的优点是可美白、明目、乌发,是美容养颜的绝佳食品!罗同志的小心肝儿顿时荡漾了,忙不迭地凑到最前面认真仔细地听老爷子讲解,但求尽快接手这喂饲料的活儿,好分这驴儿一杯羹吃。
到了次日,老爷子们果然放手将喂饲料一事交给了罗扇她们三人去干,罗扇眼睁睁地看着驴子们将那黑豆饼子大嚼特嚼,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哪……按兵不动地忍了六七天,见老爷子们已经完全放了心,几乎都不再到圈里来查看,罗某人就准备悄悄地下黑手了。
这一晚,夜黑风高杀人夜……去。罗扇和金瓜、小钮子吃过晚饭,照例来到南二东院喂驴,三个人取来饲料原料围在槽子前,开始按量调配。当取到黑豆的时候,罗扇一爪子扯住了金瓜要往槽里倾倒的手,低声问道:“你们饿不饿?”
“才吃了饭你就问这个?”金瓜看了罗扇一眼。
“你吃饱了么?”罗扇反问。
“……没有。”金瓜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肚子,从进了府之后她就没有一顿吃饱过。
“那,这会子你还想不想吃东西?”罗扇谆谆善诱。
“想……可是没有吃的,说也白说。”金瓜白了罗扇一眼,继续想要往槽子里倒黑豆。
“怎么没有,这不就是吃的?”罗扇一指她手中笸箩里的黑豆。
“啊?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