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道看着他们,迟迟开口,只是说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公主不在宫中。”他神情肃然,分毫不似有假。
余下众人虽然心中早有疑惑,可听他如此说,仍是面露震惊。
徐大人第一个回过神来,反问道:“那宫里头那个?还有还有……宫里的皇上呢?”
崔道吸了口气,又道:“宫里头的明月公主根本是假的,而皇上却是真的。”
不消他继续说下去,尚大人已是面色发白,怔然接口道:“你的意思是……宁沽南一直在用假的大长公主去傀儡皇帝?”这般说完,连着他自己都被吓了不轻,双腿一软,直接朝后屁股落在了地上。
一时之间,竟也没有人来开口说话了。
隔了良久,徐大人才讷讷道:“宁沽南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连我们这些人都被骗得团团转。”
可他心里再试明白不过,崔道说出了一个比他们原先设想愈加严重得出的现实情况。并非是公主和皇帝被软禁宫内,而是宁沽南一人傀儡着公主和小皇帝。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何汪阁老一案会有圣旨传达。原来根本不是宁沽南假传圣旨,而是他根本就有那个本事来指使小皇帝心甘情愿的下这道圣旨。
皇宫之中,只有一个年幼得不分是非的小皇帝坐镇。大膺早是真正捏在姓宁的手中。
崔道低着声音,“公主身在宫外,不便与各位大人相见,烦请各位大人见谅一二。”
尚大人摇着头摆了摆手,还未来得及消化之前的消息,一个劲的喃喃,“下官等自然体谅。”
崔道此时说出真相,一来他被下狱之前已将盂兰节那日的事情布置妥当,二来,这些人共坐一条船,这时刻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秘密生了旁的心思也掀不起风波来。
再则……崔道抬起眼,目光镇定有力的在众人面上环顾了一圈,“诸位大人的仔仔细细想想,公主不受宁沽南挟制,才是我等的希望啊。如今有大长公主在外统领,擒宁沽南这乱臣贼子师出有名。反之,若是公主和皇上共处宫内,咱们行事才是会处处受制!”
崔道一番话说得高低起伏,隐约从里头能透出几分凌然杀意。
尚大人等余下大臣仔细掂量,心中俱是有了松动。可转念,徐大人又满脸忧色,“那……那个假公主已骗了所有人,事到如今整个朝廷都偏向宁沽南,又有谁会去违逆他,只怕到时候宁沽南不肯承认。何况公主是皇上的亲姑姑,都被欺瞒的这样好……”话未说完,却是满满的疑虑。
崔道正了正色,目光坚定的摇头对着众人道:“诸位难道忘记了皇上和大长公主称病不朝的原因了吗?——失足跌落台阶!”他说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每吐出一个字都不容得人质疑。崔道这些年如何能成为裴揽光的左膀右臂,凭何能从一介布衣屹立于朝堂不退,缘故只有一个,就是但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那便都是有十分把握的。“诸位想想,这其中难道没有别的缘故在里头?”
徐大人张了张口,显然是有了个猜想,“崔大人的意思是,皇上已经知道了?”
崔道冲着他点了点头,“诸位大人的恐怕还望了一个人——林沉衍。林沉衍已经回了驸马府,杨大人在下狱前都是听说了吧?”
杨大人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猛不迭的被点了名,在一众目光下猛点了两下头。他是这间牢房内目前来说最迟被关进来。在官兵临府捉拿他之前,刚有小卒子来报林驸马回公主府了。
“林驸马是谁,难道他会分辨不清自己的枕边人?有驸马证词公主是假的,又会如何?”
尚大人心中一掂量,且不说被幽禁的皇上,但是驸马这一人,便很有说辞。因为驸马身上站着的是林相。当年的大膺左右丞相一起辅政,如今魏东臣早死了,只余下一个林易知,林易知是老狐狸,这么多年不拉帮结派不亲拢世家,积年之威,他说的话至少在百姓心中十分有分量。
尚大人抚手称好,面上也露出了些许期盼之意来。余下几人接头接耳的讨论的番,也都是不做声。
只有苏大人,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到底崔大人好心思,所以公主在宫外也只你一人知晓。怨不得旁的,原本是我等没这个能力,只能为公主做些跑腿的事。”
他这话一出,众人立即没了声响。
崔道无奈苦笑,他转眼看着面貌同自己一般年轻的苏大人,眼中一派清明之色,“若是公主不信任诸位,又怎会让崔某将这些诸多的事交于各位大人去筹谋。只是公主经年受宁沽南挟制,处事必须小心谨慎。此等大事,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非是公主不信任诸位,而实在是宁沽南在各处安排的耳目众多。饶是在我府中,便发现了不下七个细作眼线。”崔道皱紧了眉头,言辞愈发恳切了起来,“诸位大人身旁恐怕也有不少,实在轻易不得。”
一番话,将苏大人说得没有了声响。
尚大人年前几已经安排了家眷回了老家,如今也算得身轻一人。他早报了必死的念头,如今听了崔道的话,虽形形势仍不明朗,却已经透出了点希望来。所以,他也是这里头最先想开的一人,帮着劝解众人。
崔道吸了口气,他们与大长公主一荣俱荣,必须要同心同力。万幸的是,在下狱之前,他总算不负公主交代。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生出了股轻松来。回想这几年,他无时不刻都如履薄冰,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