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得不见尽头的宫道上只有他们几人,这一记毫不留情面的驳斥毫无保留的落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任由谁听了都能听出其中的厌恶和不喜,除他们二人之外的太监脸上都不感显露出其他的神情来,各个是口耳紧闭,不敢搀和其中。唯独揽光和林沉衍二人在默无声息的对峙着。
其实,林沉衍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悦的情绪来,只是他脸上散漫被一点点的收敛了起来。微微上翘着的唇角,似笑非笑的模样,端的是叫人琢磨不透其中的藏着什么样的心思。若说是旁人,只不定会闹得个面红耳赤,亦或是扭头就走,即便是揽光这身份压着,也未必会先不显露出半点怨愤。而林沉衍不然,他这神情就好像完全是没有听见揽光这话里话外的嫌恶。
揽光眸光微闪,眼前这人将身上这股世俗气息收敛起来,倒也是难得的毓秀。回想当日见他,是在天牢前。而再看此时的他,除了容貌上的相似,又哪里是有半点相同的?
可如今……他已经是她的驸马了。
她宁愿他仍然是当日在天牢门口遇见的那个毫无建树只知玩乐的世家公子。她心中恻然,想了想从仪驾上稍倾了身子,朝着林沉衍凑近了几分。“莫要妄图打什么主意。”
林沉衍呆怔了一番,才哈哈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顺手将脑后束发的绦带捋了捋。“此次进宫,不过是公主三日未回林府……公主既然为了林家的势力下嫁的沉衍,总也要稍稍给些林家面子。”他亦是压低了声音,那低醇的声音在揽光耳边响起。
原来,他这进宫来是为了来请自己给林家面子。揽光松了一口气,收回眸光,她的背也不自觉得放松依靠着了。
天朗气清,宫中的碧丝垂柳也都是扬起了柳絮,白白轻轻的一小撮,在空中随着风如雨一样尽情的洒落下来。
今年倒了几次春寒,但好在天气渐暖起来。被隆冬压抑着的草木终于是可以肆意伸展,冒出新的枝桠来。
“本宫待会就随你一道回趟相府。”
林沉衍微微低垂着头跟在她身侧,他解了悬在腰上的玉佩捏在手中,时不时敲击着掌心。玉佩下火红的流苏也如同是一团火焰一样,跳跃不息。这样散漫的样子,也叫人摸不透到底是有没有将揽光的这话都听进脑子中去。
揽光是和林沉衍同坐一架马车出宫的。
他们之间谈不上好,也委实谈不上不好。结成了夫妻,但又并非相爱,要说是盟友也是在是谈不上。何况,林沉衍是林相的儿子,即便是有过扫地出门血缘犹在,又有何差别?所以,他们二人的关系有些难为。
而且,揽光也着实没有半点闲情逸致去理会那个林二公子。他知道她不可对外人言的秘密,更应该是仇人才对。实际上,揽光到了今时今日也并不在意他的生死,就算是现在他死了,对她而言,也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前几日成亲,她闻得他失踪不见不顾其生死安危,就可见她对这个驸马并没有半分情意在里头。
林沉衍自然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人,偏偏是直言道:“公主那病,可有见色了?”他明明能察觉到揽光眼中不时流露出的杀意,却还故意这样开口。
揽光被他噎得无话可说,她现在甚至是有些懊恼,懊恼自己在当日红绡楼没有一簪子捅死这人,也好免于他如今日日夜夜在自己跟前晃荡。
她心中暗讽道,这样眸中露出精光的模样,倒还真是……传承了林相林易知那只老狐狸。
“难道你还盼着本宫日日夜夜都受着那苦痛?”揽光嗤笑了一声,她才抿了口茶水,用锦帕擦了擦唇角,抬起头对着他说道:“是吗?”
林沉衍深深看了她一眼,带了几分无辜委屈,就好像是自己冤枉了他一样。
这世间上,最难的就是就是揣测人心,最容易的便是变换面目。
揽光忍不住发笑,她抬手用指腹摸了一摸自己的面颊。她的目光却是流连在自己不远处那人的脸上。不知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又是个怎么样的情景,是不是……也在盼着她去死。这样想着,揽光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们二人原本恶名相当,只怕都不是什么好鸟才是。
宫中驶出的奢华马车才在林相府前停了下来,就有人在外头低声回禀,“公主,辛房出事了。”
揽光正要其起身,心中咯噔一声起来,凝滞了片刻,她才低声道:“是不是……”半句话后就停顿了下来,她有数种猜想,却不能轻易开口继续去说,最终还是道:“说。”
外头那人也不敢耽搁,立即回禀道:“公主,詹春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劫走了。揽光将这几个字在口中咬着喃了几遍,脸上神情变化,可到底没有发作,只是道了声知道了。
林沉衍正下马车,他耳力不错,不用侧耳就已经是能将那些话一字不落的都听明白。他脸上倒是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动作轻快的跃了下去。他拍了拍手上尘灰,脸上带着是散漫而漫不经心的笑,显得放纵不羁。
林相府前,早就已经是聚集了许多人,皆是在恭候大长公主的。林相林易知见到自己二子如此荒唐放纵的模样,心中自然不快,几乎就是要开口斥责,只是还未等他说了出半个字,揽光便已已经是下了马车。
林易知只能硬生生的改口,转而是率领着阖府上下迎拜了下去,“参见公主千岁。”
揽光由着同行的小太监搀扶着往前,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