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石之约已成定局,然而肖逸骤然变脸,满山哗然。
自阴阳共治以来,虽有各类律令约束天下修士,但是世间许多问题是千年惯性的积重难返,并不是一纸条文便能澄清玉宇。
天理司执法虽公正严明,毕竟不能无视本就主导阴阳共治的许多盘根错节的势力。
四十年来,作为阴阳共治执法机构的天理司,能在保证自身超然于诸方争斗之外的地位同时,还大体维护了人间安定、执法公平,其实已经是前人从未想过的莫大功德。
往年天理司遇见共治内势力的门人弟子涉案,一向是慎之又慎,一来是不想引起更大的波澜,二来也是极力避免自身成为诸方斗争的工具,但是今日肖逸的态度出乎预料的坚决。
肖逸立在山路上,血红瞳孔看着方名昭、罗极锋和易明章,意思再清楚不过。
易明章皱皱眉头,问道:“敢问武曲大人,可有天理司的逮捕令?”
肖逸招手取出一张红头文件晃了晃,而后向三人分别抛出三张符纸:“自己贴上,免我费力。”
他早已证明,在他面前,神通境修士的反抗如同儿戏,更何况他代表天理司执法,是当今世上最为堂堂正正的举动。
易明章叹息一声,没有多余的动作,依言将“封”字符贴在手臂,顿时气机一萎,法力尽失。
束手就擒。
罗极锋看着肖逸,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面带怒火:“武曲用赌局拖延这三天,是为了等逮捕令?”
“南郊一战,以你们交手的波及范围你自己心中无数么?依我权限,本可以当场击毙你们每一个人,这张逮捕令本就是三宗同意批复的。”肖逸道,“不要以为山上修士便能不将人间的规矩放在心上,天网恢恢,哪有大鱼反而能漏网的道理。”
罗极锋心内不忿,却知轻重,冷哼一声,同样自封了法力。
而后肖逸看向方名昭的方向,却见一道乌光窜起,转眼间已经遁去天际极远处。
方名昭已是神通境巅峰大妖,只待渡过复劫便是妖圣之尊。此时他境界完满,无忧石在手,大道近在咫尺,又岂肯如两位道门弟子一般束手就缚。
肖逸见他逃离,冷笑一声,取出那管本命法笔,在逮捕令上的“方名昭”三字上轻轻一勾。
光华一闪,分明已经远去的方名昭凭空出现在肖逸面前,神色惊恐。
仓颉一脉善用文字作法,其中诸多鬼神莫测的妙用,世人难以尽知,便连仓颉一脉本身也视作禁术,比如当年残害无数正道弟子的那臭名昭著的“呼名夺魂”之术,世人只当是古代魔宗邪术,却极少有人知晓那本就是仓颉一脉的文字法术演化而来。
肖耳自幼便知,虽然祖师戒律严禁杀生,但那些古人描述刑罚杀戮的文字,剥、斩、裂、缢、烹、鸩、刖等等,俱都在仓颉录中有相应字符法术,但看字面,其术之残毒便可想而知。
只是肖耳本身不曾修习禁术,养父肖寸圭亦将之束之高阁,所以当代真正施展过这些残酷禁术的,恐怕只有肖逸一人。
肖逸不容方名昭做抵抗,一张“封”字符贴上其顶门,第二张“收”字符直接将其收入袖中。
方名昭可说是半步妖圣,但在肖逸面前,竟是毫无抵挡之力。
肖逸再看向罗、易二道人,两张“收”字符打出,两道金光将其等化作两张符纸,同样收入袖中。
山崖上人少了一半,空旷不少。
来自妖域的黑衣僧人普宏见证全程,最终也没有提与菩提妖域与方名昭之间的旧账,只是低声颂一声佛号:“粟城事毕,贫僧这便告辞了。”
言罢,缓缓走下山去。
天理司妖域菩提妖域谈论的事情,早在妖域中便有共识,他只是带来一双眼睛,作为见证而已。
而对天理司执法最为支持的,当然是粟城市环调局长。
张长弓苦笑着拱拱手:“武曲此番一人拘捕四位神通境修士,算得上是威震天下了,不知还有什么需要环调局帮忙的?”
肖逸道:“方才修凰已经去寻南蔷,接下来那些明彻境嫌疑人,还劳烦你们环调局收捕到案。”
张长弓点点头。
“还有这位。”肖逸一把抓住想要偷偷溜走的肖耳,“好好查查肖耳在粟城市的举止,有什么违反律令的举止,该怎么判怎么判。”
肖耳面露苦相,对张长弓道:“张局长,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安排的卧底,你可要给我做主啊,这肖逸分明就是以权谋私,你可不能听他的!”
然后肖耳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爆栗。
“这个……”张长弓看着这对兄弟,摇摇头,“肖耳在粟城三年还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就说,”肖耳挣开肖逸的手,“我跟你说,我这三年连架都没怎么跟人吵过,为了不伤害花花草草,我连学校草坪都绕着走的。”
“是么?”肖逸冷笑:“无忧石的帐我还没和你算,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惊喜啊。”
肖耳立即瞪大眼睛,露出无辜的神色:“天地良心,那真是偶然捡到的,要不然我对天发誓,我撒谎就让我哥哥不得好死!”
肖逸果断再赏了肖耳一记板栗,但早有准备的肖耳灵巧地躲开了。
“说起忘了!”肖耳忽然道,“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说罢,肖耳一溜小跑下了走马山,肖逸与张长弓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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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南大学。
侯志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