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弟、田建秀、刘芳亮三人把守的隘口,离李自成的营帐最远,当他们三人得到消息,急匆匆跑到这里的时候,李自成、刘宗敏等人已经离开多时了。李强立在一个小土包上,远远看到了三位大将的身影,就连忙跑上前去招呼。
李强领着他们几员大将,沿着一条陡峭的小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隐约听得山下号炮连天、人喊马嘶,再走进了一些透过稀疏的树木,看到李自成领着高一功、郝大勇、谷英,在‘铲平王’丁国宝把守的隘口处,听着一个黑衣人的禀报。
刘宗敏则是焦躁地搓着大手,在一线天的悬崖边翘首张望。袁宗弟等三员大将快步赶到李自成等人身边,正听见黑衣探马禀报道:“……把守依旧十分严密,不过远远可以看见贺疯子的后营旗帜大乱,那处里的旗帜因为天色太暗,隐隐约约的瞧不清楚,但是卑职好像听到有人要杀‘大天王’,像是不少人追着他叫喊……”
李强退到李自成等人的身后,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他离着一线天的断崖最近,隐约听见,此时贺疯子大营里的叫嚷声比刚才更大了,在他听来就仿佛是贺字营中发生了营啸;李强的心中更是高兴,他听在刘宗敏的嘴里,情不自禁地在嘟囔着“营啸,是贺疯子的大营中发生了营啸……”
身为大将,刘宗敏非常明白营啸的可怕,“一旦在千军万马的大营中发生了营啸,就是神仙复生也奈何不得,闯营老八队也算是有救了……”
这时李自成带着众将来到了刘宗敏的身后,他们见总哨面露喜色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行人到了他的身后,李自成听到刘宗敏的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也上前一步,两个人并肩向远处眺望。
军队之中,最怕听到的、也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个词就是“营啸”。营啸,是古代军中的说法,后世的军队中俗称炸营,它是指那些过于紧张的军队,因为“夜惊”而发生的完全丧失理智的行为。
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历来被称为肃杀之地,又因西方白虎掌刑罚,故而随营的军令司、军法处之类大都设在军营的西侧。汉初军事家韩信统兵时,立下了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其军规严苛,定有: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所以自古以来当兵,可都是要提着脑袋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承受的巨大压力,平时因军规束缚无处发泄,却随时处于将要爆发的状态。
另外,军伍之中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的事情不能禁绝,矛盾日复一日地积累下来,完全是靠着如山的军纪在弹压着。
特别是处于战斗状态的军营中,上至统帅下到士兵,他们每一个人的神经都是高度的紧张。对敌之凶、上司之严酷、近在咫尺的血腥厮杀,都会体现在梦中,与自己那遥远的家乡生死未卜的亲人形成了血与火的鲜明对照。
凡夫俗子们,经过连日来生死未卜的鏖战,身边熟悉那些的面孔,一个个地在眼前消失,高压中的恐惧;这一切一切,都有可能随着睡梦中,某个底层士卒的一声惊啸,在刹那间爆发开来,造成灾难性的连锁反应,惊恐、无助迅速地蔓延、失控,如同瘟疫般快速地传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才有了军队长官平日中的查夜,如果在某个静夜里,一个小卒因噩梦中的一声惊呼,引发了其他人的惊惧,会使这个群体顿时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状态,甚至自相残杀,后果无一例外的惨重。
即使翻开现代战争史,棒子与霉菌中都发生过类似的惨案。2003年3月22日,霉菌发动对伊战争的前夜,美军士兵哈桑阿克巴向科威特半岛美军基地内的军队帐篷里投掷了数枚手榴弹,然后又使用突击步枪扫射陷入混乱的战友和军官。仅其公开的数字中,在袭击造成基地内两名军官查理斯塞弗特和格雷戈里斯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