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泊从学堂中出来,想着先生对宁彻宣的夸奖,想着老头儿郑重告诉他,不可再让这样的好苗子耽于玩乐。不知为什么,他心中不但没有欣喜,反而有些沉重。
因一路走着,就来到了白芍院后院,见宁纤碧正和山茶芦花玉儿在百草阁后的篱笆上摘金银花,他便走了进去。
“爹爹怎么过来了?”宁纤碧将手中金银花倒在了山茶手中的篮子里,听宁世泊说有几句话要和自己说,便嘱咐了山茶几句,然后净了手,跟着父亲一起往前院缓缓而行。
宁世泊将先生说的关于宁彻宣的话讲了一遍,然后正色道:“芍药,宣哥儿只怕是受了那一日的刺激,虽然我也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可我却不希望他是因为这件事在心里留了阴影,所以才会这样拼命,你爹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求子女平安快乐,若是宣哥儿一世也没了快活,就算他封侯拜相,爹爹也不会开心的。”
宁纤碧看着宁世泊,只觉心里满满都是感动,以子女平安快乐为心愿的父亲;如果儿子不快活,就算封侯拜相,心里也不会快活的父亲,这天下间大概也只有宁世泊一人了。
当下便诚恳道:“爹爹,女儿曾说过,您是这世上最好的爹爹,如今看来,女儿这话果然没错,能摊上爹爹这样的父亲,是女儿和宣哥儿的福气。”
宁世泊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有这样一个懂事孝顺的女儿,又何尝不是他的福气?
宁纤碧又微笑道:“爹爹放心吧。弟弟的事都看在女儿眼里。如今他虽然是因为那日的刺激才开始发奋读书。但是成绩能够这样的突飞猛进。怕也是因为忽然开了窍,发现了书中自有乐趣。女儿不想在这时候打扰他,要让他完全体会到书中知识的好处和乐趣后,那时候开导一番,既可以让他丢下包袱,也可以让他继续用功读书,岂不是两全其美?”
宁世泊愣了一下,忽然忍不住笑道:“你啊你啊。小小年纪竟能思虑如此周详,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心肝,我和你娘一辈子也没什么心机,怎么倒生出了你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儿?”
父女两个边走边说,慢慢就走到了前院,正要进堂屋,就见一个小厮从院门走进来,在台阶下便打了个千儿,大声道:“回禀老爷六姑娘,沈府的三公子过来了。说是要寻五少爷出去逛逛。”
宁世泊疑惑道:“三公子?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找宣哥儿出去?”
宁纤碧淡淡道:“想来是从三哥哥四哥哥那里听说了前些日子的事儿,所以才要找宣哥儿出去散心吧。”
宁世泊不动声色的看了女儿一眼。咳了一声笑道:“如此说来,三公子倒真是有心了,他性子孤傲,身份又高贵,可从没见他为谁这样细心过,如此盛情,倒不能不感激。”因对那小厮道:“你先去请三公子进来喝杯茶,就说五少爷正在换衣裳,请他稍候片刻。”
小厮答应了,“蹬蹬蹬”跑出去,宁纤碧抬头看了老爹一眼,心中猛翻白眼儿:这算什么?乱点鸳鸯谱?老爹刚刚不还说子女平安快乐最重要吗?怎么一转眼就想帮女儿往高枝上飞了?也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
心里腹诽着,便要转身回房,却听宁世泊道:“我知道芍药谨慎,只是三公子一番好意,就是见个面打个招呼罢了,这也是礼数。”
说着话的功夫,沈千山已经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他听小厮说六姑娘和老爷恰好在院中,只怕宁纤碧又躲着自己,因此急着就赶过来了,若不是小厮在身后跟着,三公子真是恨不得能用上八步赶蝉的轻功飞进来。
只是见了宁纤碧,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只是互相见了礼,他有心要看着宁纤碧说话,却也知道人家老爹在身边,这样做太过孟浪失礼,于是便咳了一声,微微笑道:“没想到宁大人也在家中,怎么?今天莫非是休沐?”
宁世泊笑道:“嗯,前两天帮人轮了值,今日该他还我,左右衙门这阵子也清闲。是了,我听说北疆那边鞑子已经退了兵,是真的吗?”
沈千山巴不得能多说几句话,哪怕用眼角余光多看心上人几眼也好啊。因便笑道:“是,确实退了兵。不过我已经和皇上说了,不能掉以轻心,这一次的仗,可以说是打的稀里糊涂,除了最开始几次战斗还算郑重外,剩下的大半年里,鞑子竟不知在做什么,他们熟悉地形,骑射又厉害,不主动进攻,守将也不敢随意出城战斗,竟然就胶着了,然后也没有一场像样的大战,就这样退了兵,这其中定然有诈。”
虽然沈千山是个孩子,但宁世泊十分了解他的军事才华,听见这话,不由得肃容道:“公子心中可有定论?”
沈千山认真道:“金月国也是国力强盛,不如我们的地方,唯有粮草。这一年多战事未起,恐怕他们就在休养生息积攒粮草,一方面派出骑兵骚扰边疆,牵制我边疆大军。如今只怕粮草预备的差不多了,忽然退兵,便是要让我军放松警惕,如我所料不错,长则半年,短则三月,金月必然再度大举进攻。因此我已经上书皇上,请求往边疆增兵,并严令边疆守军不许懈怠。”
宁世来,是大战将起了?好在这两年没有什么太大的灾难,金月大举进攻,朝廷也有余力应付。”
宁纤碧在一旁听着,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沈千山在军事上的确是有独到的眼光和才能。正如他所说,应该就在这一年的冬天,金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