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淡淡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是,我也不让老爷出城,毕竟身份有别,只老爷说,这哪是讲什么身份的时候儿?都是亲戚往来,若还讲究这个,没得寒了人心。”如今她也已经摸明白姜老太君的脾气,最是重情重义的人,若是从前,她就不敢冒冒然说这样的话了。
果然,就听姜老太君点头道:“这话正经不错,你们老爷是个知礼的。俗语说的好,皇帝还有三门草鞋亲呢。姨太太在江南住了也有不少年头吧?我这辈子就听人家说江南怎么怎么好,竟是没有亲去过,如今她来了,咱们也正经听听那江南的鱼米之乡千里繁华。”
元氏暗自咬牙,心里也有些暗悔自己造次,明知道老太君是重情义的,也知道这件事就是老太太拍板定下来的,自己就是不忿,装在心里也就是了,何苦还要拿出来说?如今这个三弟妹却也不是简单人物了,从前看着她软软弱弱像只绵羊似得,谁知如今给她管了两样事而已,竟然就敢梗着脖子和自己说话了。
元氏这里心中气愤不服,老太君却是兴致高昂,一时吃完了饭,曲夫人和元氏都告辞离开,以她们的身份,没有齐聚在这里等着迎接余姨妈的道理,不过对方来了,她们倒也要过来坐坐,这才是亲戚之道。
余氏这会儿却是没心思处理事情了,好在她管着的针线房和女孩儿们的花粉采购这两样事都是极轻省得,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便在福寿堂里陪着老太君一边说话,一边等待姐姐和外甥到来。
宁纤碧手里捧着一本千家诗,坐在下面悄悄教宣哥儿读着,其他几个女孩儿倒是上学去了,这事儿和她们没什么关系,何况那位姨表哥又是外男,因此这厅里一时间只剩下姜老太君和余氏兰姨娘,以及宁纤碧宁彻宣这一对姐弟。
气氛倒是十分温馨的,老太君看着教得认真的姐姐,学得认真的弟弟,心中不由升起几分感叹,暗道这府里那几个兄弟虽好,他们之间也和气,只是女孩儿们现如今就各自露出伶俐来,若是将来都能顺顺当当一个顾一个还好,若是真有了什么较劲儿的地方……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想着,忽见曲夫人走进来,先说了几句话,方在一旁坐了笑道:“前几日廉清伯爵府家闹出来的事情,老太太知不知道?”
姜老太君回过神来,疑惑道:“什么事?我却是没听说,他们家怎么了?不是前些日子老太太还过了寿吗?咱们府里还打发人送了礼去,因你身上不爽利,你两个弟媳妇也走不开,就没派人,这才几天的功夫,能出什么事?”
曲夫人笑道:“听说那天在外面爷们儿的席上,兄弟几个就闹起来了,幸亏人劝住。如今却是吵吵着要分家呢。儿媳也是刚刚听周家媳妇说的,她亲家的弟媳妇就是在伯爵府里当差的,想那老太太也是可怜,老伯爷才走了几年?如今她还在呢,那兄弟几个竟连母亲都不顾了,就要分家,这事儿还没闹到御前,若是让哪位御史再在御前告一状,怕是皇上也要不高兴的。”
这话却是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不免感叹了几句,曲夫人便转头问余氏道:“怎么?亲家太太还没过来?”
余氏连忙道:“想必就到了,我这会儿也盼着。”
姜老太君却是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心事,不由得摇摇头,暗自笑道:看我,真是越老越糊涂了,那小哥几个相好,便已经是阖府的福气,就算将来我闭了眼,他们要分家,也总不会闹出太多龌龊事让人笑话。至于女孩儿们,不管存了什么心思,将来也都是要嫁出去的,那时候,可不就是各过各的日子?我倒是在这里操什么心?
因想到此处,便看向宁纤碧,暗暗点头道:如今看来,六丫头倒是个省事的,比她那几个姐姐都强。
刚想到这里,便听见外面一个媳妇带着喜气的声音道:“回禀老太太三太太,亲家太太到了。”
“哦?”姜老太君直起身来,面上也添了几分欣喜,对余氏道:“既是你姐姐过来了,快去迎一迎。”因余姨妈是没有品级的商户之妇,姜老太君却是老封君,曲夫人也是诰命,因此倒不好亲自出迎,只能吩咐余氏。
余氏早已心花怒放,哪里还用得着姜老太君吩咐,因喜气洋洋站起身,抱起宣哥儿,让宁纤碧跟在身后,便出去了,兰姨娘也随了出去。
稍顷,就看见余姨妈带着儿子和仆妇等人从回廊那边过来,须臾间进了院门,兰姨娘忙从余氏身上接过宣哥儿,然后和身边的丫头嬷嬷跟着余氏一起迎过去。
姐妹见面,自是百感交集,好在彼此看着面上还好,显然并没有受太多风霜磨折,心下倒也欣慰的紧。饶是如此,姐妹两个也是把手互相打量,目中泪光闪烁,只因那么多人看着,倒不好抱头痛哭。
却见余姨妈身后那个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儿上前给余氏见礼,口称:“姨妈”,余氏便忙弯下腰抓起小手细看,一边笑道:“这孩子随了姐夫,倒是好漂亮模样儿。”因又让宁纤碧和宣哥儿给余姨妈见礼。
彼此厮见过,方进了屋里,余姨妈和蒋经又给姜老太君见礼,待听说这孩子的名儿就叫蒋经,姜老太君不由得笑道:“蒋经,这名字不错,长大后定是满腹经纶。”
余姨妈连忙谢了姜老太君的夸奖,笑道:“承老太太吉言,从小到大,性子是最孤僻沉默的,没有半分伶俐,我只怕他越大越成了闷葫芦,连带着人都没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