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鹤离和李白药没上酒馆之前,这家名叫于氏酒馆的破酒馆已经好几天没有客人落脚了,前几日来了两个江湖游侠,多喝了几口之后不知怎的就杠上了,打烂了几张桌子,酒也碎了几坛,酒馆老板一个升斗小民,世代的农民开门做生意,除了忍受流言蜚语以外,就算是悟性高的也只学会了忍气吞声,虽说律令就刻在城门外的一块块石牌上,他想着以后还要开门做生意,那天赔了无数的小心,才堪堪消了两位游侠的气,赔偿事宜他也不敢提了,刚出钱买了新桌子,又重新置了几副碗筷,本小利薄,楼梯的栏杆是没钱修了。
以前经常来要一碗酒的老先生也不来了,老先生每次来都是要一碗酒,再要一把炒花生,牙口不太好,总是酒喝完了,花生还剩一大半,干脆边走边往嘴里丢着花生。
那些背着媳妇偷偷来杀酒虫的这几日都不见经过这条街,以前他们得闲的时候,一碗酒一碗茶都能在此坐一个下午。
那几个刚学会喝酒的小痞子,举止作派比较横,经常呼朋唤友地来酒馆喝酒,黑压压地就能站了三四十人,碗碰碗的声音,没混过江湖的老掌柜听着都觉得义薄云天,他们说话不好听,但喝完酒还是会给钱,虽然大多数时候会给少了,老掌柜也看得开,自家的酒进的便宜,少给就少给了,也是赚了,他们这几日也不来了。
杜鹤离几人上楼后,那些一路尾随而来的江湖豪侠在楼下都改了平日里的横脾气,一个二个的咬着老板的耳朵讲价,酒家老板也是个懂事的主,心里想着豁出去了,赚了这一笔钱之后,干脆回家买几亩地,当个富家翁,改了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脾气,平日里几个他惹不起的主,今日他要起价来,虽说语气有点打颤,但他敢挺直腰杆说了。
老掌柜看着这平日里无论如何都不会落脚他家破酒馆的体面人物越来越多,底气也越来越足,现在有人咬着他耳朵谈价的时候,他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喊价五百两了,那些横主总是会恶狠狠地瞪他几眼后才乖乖交钱上楼,眼神里的意味,经历过无数人情世故的老掌柜是知道的,但今日他不怕,之后他也不怕,以前他想着安稳地做买卖,所以怕这些自个儿不安稳过日子的也不让他安稳地做买卖,今后他已经不打算做买卖,那也就不怕这些不让人做买卖的人了。
在不知道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的四人性情之前,这些平日里语气中都透着自傲的江湖豪侠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喝酒时酒碗都改成正正经经地轻拿轻放了,在剑胆城这潭水里,豪侠也分三六九等,以前被比自个儿横的主压了一头的这些豪侠,今日里看到那几人和自个儿一样,心里莫名畅快。
在李白药要念诗的时候,杜鹤离已经心知不妙了,但是他堵不了李白药的嘴。
“杜鹤离,很厉害。剑胆城,还钱袋”四句念出来后,杜鹤离想的是怎么堵住这满屋子人的悠悠众口,他一眼扫过所有人,冷冷地说道:“今日谁敢把这几句传出去,我就将他的头颅串在这豪客剑上。”
李白药反问道:“怎么?要杀人灭口?”
杜鹤离笑道:“杀人必斩首。”
李白药摇着酒碗,“我觉得我说的挺好的,简单易记。”
杜鹤离道:“我觉得不好。”他喝了口闷酒,第一次下山,遇到了很多的郁闷事,杜鹤离真想出剑戳人了。
往后的日子里,开阳郡这座城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杜鹤离,很厉害。剑胆城,还钱袋。
江湖中,还有无数好事之人,在打听一个跟着杜鹤离李白药一道的公子哥是何方人物,怎么会穿的破衣烂衫,是不是如他所说,家啊,没了。
杜鹤离离去了,他要去苌楚宫看看,那个所谓的解三秋是不是真如师父所说的那样,剑心高古,三百年一出。
杜鹤离没让柳易跟着,毕竟两个人的盘缠太费钱,更何况哪一天吃的清淡点了,柳易就闹吃闹喝的。
柳易和李白药主仆俩,住在了位于闹市的破客栈里,风吹着摇摇晃晃的招牌上,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客栈的老板娘是个活泛的,免了一晚的旅费,求着李白药给他们家重新写一块招牌,老板娘喊了好几声,酒喝高了趴在桌子上的老板才应了一声,这样的男人也指望不上。
柳易笑道:“嫂子,你只管去扯两尺布,我兄弟的字可是没得说,保你生意兴隆。”
老板娘放下手头上的活,笑着回房拿了银子,心里想着一定要买两尺好布,就买那种她也舍不得裁衣裳的好布,那丝绸,她摸起来都觉得是福气,去看了很多次了,一直舍不得钱买,也觉得自己一个天天在锅头灶边的黄脸婆,真的配不上穿那么好的布料衣裳。
老板娘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路过厅堂的时候,不忘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家男人的后脑勺,怒其不争。
李白药准备了笔墨之后,把丝绸摊在了桌子上,一气呵成四个小篆大字,清风客栈。
客栈老板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好,老夫唯有,醒来明月,醉时清风。”
李白药抱拳道:“献丑了。”
第二日是冬月初四,今天柳易没煮鸡蛋,他帮着老板娘挂上了清风客栈的四字招牌,老板还想着自己亲自来,媳妇一把推开了他,说道:”喝到走路都打飘了,还逞能?“
老板也不恼火,看一会儿老板娘,看一会儿挂好的招牌,在笑。
老板娘怒道:“我脸上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