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处是富丽堂皇,一处是尊贵无比。皇上给她的总是好的,可又为什么要来作践本宫,为什么?”
惠妃愤愤地丢了帕子,“燕妃替皇后管事,皇上就让本宫负责清扫坤宁宫之事。本宫从前在江皇后身边伺候的时候,那坤宁宫清扫得还少么?皇上这分明是在羞辱本宫,分明就是!”
众宫女吓得缩着脖子,不敢随便说话。
惠妃做过宫女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忌讳,从来不许旁人说,自己更不会主动提起。
今日她气得口不择言,可见是精神崩溃了,这个时候多说多错。
却有一个不怕死的宫女道:“娘娘会不会是想多了?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只有燕妃娘娘和娘娘您的位分最高。皇上要找人办事,自然从高位的娘娘里挑人,这才挑到娘娘的。这是皇上看重娘娘,娘娘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
惠妃转过头去看她,冷冷道:“既然高兴,本宫就罚你从今以后做最下等的洒扫宫女,再也不许进本宫的寝殿,滚出去!”
那宫女没想到自己一番话惹得惠妃这样不快,忙跪下磕头求饶,“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在宫里熬了五六年才能做主子身边的宫女,奴婢不想去洒扫啊,求娘娘开恩!”
惠妃恶狠狠地看着她,“再不滚出去就掌嘴八十,到宫门外当着满宫人的面掌嘴,本宫看你怎么活!”
宫里讲究的是打人不打脸,对于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有些体面的宫女,尤其是如此。
要是被主子打了脸,那不仅仅是受辱,多半人会因此面上过不去,选择跳井自尽之类的。
惠妃如此说,便是想要这个小宫女的命了。
“母妃,你在做什么?!”
寝殿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惠妃浑身一颤,转过头便看到大公主稳稳地站在门外,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母妃,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因为自己一时之气迁怒无辜的宫人。父皇待母后好了,你又不高兴了,你的心胸为何如此狭隘?”
从前总是惠妃对大公主恨铁不成钢,如今,大公主也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惠妃,“母妃,我对你太失望了!”
“皇上也真是的,派差事给谁不好,偏要派惠妃。”
李阁老的事解决了,事近年关,朝中事务清闲,皇上便时常在永寿宫待着。
苏幼仪这么抱怨的时候,皇上正坐在榻上看书,一抬头看见她正在看一篇文章,上头的字迹不像是什么名篇大家。
“怎么了?”
苏幼仪轻轻白他一眼,“皇上还问?惠妃不高兴了,迁怒宫里的宫人。正好被大公主撞见,大公主就不高兴了,昨儿躲起来偷偷哭了半日。”
“有这等事?”
苏幼仪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文章给他看,“皇上看看,这是大公主写的。薛太傅见年关下天气又冷,近来又出了一些事,几位皇子公主们多有魂不守舍的,便停了课,叫他们写一篇文章表达对亲人的想法。”
结果二皇子写的是李阁老,当然,篇中尽是大义灭亲明辨是非的口吻,全然没提及自己为外祖父之死伤心的话。
他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薛太傅很有可能把他们的文章给皇上看,自然不能露出马脚。
大皇子写的是早逝的江皇后,三皇子写的是在冷宫的王皇后,大公主写的就是惠妃。
薛道明看完之后又给了苏幼仪,苏幼仪才知道永和宫还发生了这么一桩公案。
“大公主那样可爱,我巴不得生两个和她一样可爱的小公主。怎么惠妃一点儿也不知道珍惜,总是叫大公主失望?气得我,我……”
苏幼仪在软塌上用拳头砸了一下,抒发悲愤之情。
她原本想说,气得我恨不得把大公主抱来自己抚养,一定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可这话说出来到底不好,万一皇上当真了真把大公主弄来,那拆散人家亲生母女也太造孽了。
“气得你什么?”
皇上一目十行扫过了那篇文章,笑道:“怪不得昨儿江嫔来向朕请旨,说她想替惠妃来办清扫坤宁宫的差事。她说她知道自己无能,但也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苏幼仪眉梢一挑,忽然明白了什么,“江嫔如今果然聪明多了,她从前做了不少错事,在宫里名声更是不好听。虽然打扫坤宁宫不是什么要紧差事,可她要是能替皇上办差事了,自然也有人敬重她,这地位就一点一点挣回来了。”
“那么,皇上打算给她么?”
皇上把手里那篇文章放下,“既然有人不想做,又有人求着要做,那朕为何不成全她们?朕会让惠妃知道,让她做是敲打她不假,不让她做,她只会更加受人轻视。”
原来不是惠妃疑心病,皇上的确是想借清扫坤宁宫这桩差事来羞辱惠妃。
她好奇地想听内情,皇上笑了笑,“朕记得当年江皇后刚入宫的时候,她身边殿中的洒扫,都是惠妃在做的。这些陈年旧事如今没人知道了,宫中众人只知道她做过江皇后的宫女而已,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做什么的。”
苏幼仪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皇上怎么如此毒辣?
从前惠妃在江皇后身边扫地,现在皇后这个位置上的人换了,惠妃也从宫女变为妃位了,皇上还让她做扫地这等事。
怪不得惠妃这么生气。
苏幼仪越想越好笑,笑得肚子都疼了,“皇上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