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身着华服美衣,头上的珠翠饰物叫人眼花缭乱,不过面上却没有施脂粉,看起来仍是当年容貌。
苏衡一眼便认了出来,这确实是她堂侄女苏幼仪。
打消苏志明跟在他堂兄身边读书,就夸他堂姐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一定能中状元。
没想到当年的玩笑话如今也算应验了,她以女儿身做不得状元,却做了天下女子中最最尊贵的皇后!
苏衡恨不得跪倒在地,万分膜拜。
苏幼仪注意到他的目光,也认出这二人确实是自己记忆中的堂叔和堂弟。
堂叔没有怎么变样,堂弟如今已是大人,容貌变化了许多,可仔细看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
她微微一笑,“苏衡,你可知罪?”
正欢欢喜喜端坐在椅子上的父子两,闻言立刻跪倒在地。
座上的皇后娘娘尚未和他们以亲族相论,就先问了罪,他父子二人吓得不轻。
“臣惶恐,不知犯了什么罪?”
苏衡战战兢兢,全然没有了在市井横行的派头。
苏幼仪轻哼一声,听在他父子耳里不知何意,心里抓挠得厉害。
只见一旁衣饰光鲜的女子站出来,似乎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字正腔圆道:“凡朝中有官职品级者,方可自称微臣,无职只可称草民,难道未曾有人教过你们吗?”
“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苏衡一听连忙改了口,跪在地上一拜又拜。
苏志明忙拱手道:“回皇后娘娘,草民与家父初次入宫,不懂规矩,并非有意无礼。还请娘娘看在家父只是乡间务农之人,不要同他计较。”
这苏志明说话,还算有礼有节。
苏幼仪闻言多看了他两眼,看起来白净清秀,小时候的圆脸到如今看来,多了一分稚嫩.模样。
不过神态动作间看得出,他这些年应该还在读书,做派十分书生气。
总算没有枉费自己父亲当年的教导。
苏幼仪心中略得宽慰,“起来吧。”
小小下马威已经让苏衡吓得暴露了本性,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
“堂叔,你还认得本宫么?”
苏衡怯怯地抬头一看,“自然认得,娘娘和少年时容貌未曾大改,只是衣着珠饰华丽多了。”
苏幼仪笑了笑,“志明,你呢?”
苏志明低头拱手,“认得。虽然娘娘当年离开的时候,草民年纪尚小,不过还记得娘娘当年和堂伯父一起教导草民读书的模样。”
他说罢,低垂的脸上眉头蹙起。
苏幼仪先是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这会儿又叙起了旧情,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幼仪笑道:“是啊,本宫也还认得二位的容颜。虽然离乡多年,但故乡的景致和亲人,本宫总是时常提起。”
“听闻皇上派人回乡修建宗祠和祖庙,你们可看见过么?修得好不好?”
苏衡和苏志明对视一眼,“好,皇上亲自派人来办的,自然好。不仅是宗祠建的好,连县衙和州府也时常来人,或是帮忙或是看望,提起皇后娘娘都是毕恭毕敬的。”
苏志明则道:“是啊,一切都很好。除了皇上的旨意之外,十里八乡都以皇后娘娘为荣,更有许多乡民自发前来帮忙的。”
“还有一些是当年在堂伯父的学堂里受过教的学生,都十分感念堂伯父的恩德。草民同他们聊过几次,大家都还记得皇后娘娘,说皇后娘娘自小就是才女,堂伯父教养得当。”
苏幼仪叹了一口气,感慨良多。
饶是她如今贵为皇后,也会想起年幼时的玩伴,更会想起自己的父亲。
苏志明说的这些话,句句都熨帖到她心里。
她又道:“多年未曾回乡,他日.你们回去的时候,都替本宫问一声好吧。毕竟都是当年的故人,只恨再也无缘一见了。”
父子两个都唯唯诺诺地应了,“皇后娘娘不忘贫贱之交,实属大德,草民佩服。”
苏幼仪忽然想起什么,面上又带了笑意,“本宫虽然心里念着家乡父老,可是有时候,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身不由己啊。”
苏幼仪感慨着,端起了茶盏。
苏衡又看了苏志明一眼。
这又是什么意思?
苏幼仪缓缓放下茶盏,“别看这宫城浩大,风光无限,实际上步步都是危机。本宫贵为皇后,却没有一个父兄亲族在朝中为官。朝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怎么肯依呢?”
“远的不说,现如今后宫里江嫔,那是威远侯府的大小姐。燕妃,也是出身显赫大族的女子。唯有本宫,无依无靠,没有背景。”
苏衡父子二人,闻言不禁动容。
苏幼仪又接着道:“虽然皇上追封了父亲翰林大学士的官衔,毕竟只是名,没有实权。本宫这般处境,却听说你父子二人在京城处处招摇,显尽威风,这让本宫实在痛心……”
苏衡和苏志明听到这里,又从椅子上跪下去了。
“草民有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苏衡吓得屁滚尿流,身后的苏志明眉头紧锁,想到自己父亲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只是原本以为看在他们是皇后族亲的份上,不会有人明着来指责,没想到确实没有别人,指责他们的正是皇后本人。
她果然还和年少时一样,明理明德,从来不像寻常乡民一样,遇到事情只知道偏帮自己的亲朋好友。
比如小时候在学堂,他若和别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