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深这一走,小半个月没再去找苏幼仪。
不知不觉过了十月,初雪便落了下来,御园里成了冰雪琉璃世界,分外好看。
苏幼仪一见着飘雪,便让春花去嘱咐学堂那边,给孩子们放一日的假,叫他们好好玩去。
毕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学堂那边,屋里炭火烧得暖暖的,孩子们隔着窗子望见外头飘雪,早就按捺不住了。
小七的目光直往外头看,小六看过来的时候,他胸有成竹道:“一会儿母后指定就派人来通知放假了,咱们去哪儿玩好?”
小六瞧他这副笃定神情,欲言又止,忽然就见院子外头有人跑了进来。
两人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多福手底下一个小太监。
他走到门外,正在讲课的赵师傅便瞧见了,放了书本看向他,小太监朝赵师傅行了一礼,赵师傅也拱手回礼。
他道:“赵师傅,太后说下了初雪,请学堂里给学生们放个假,叫大家玩雪去。”
赵师傅抿了抿嘴,“是只请两位小王爷去呢,还是大家都放假?”
底下的学生们一脸期待。
“是大家都放假。”
底下响起小小的欢呼。
赵师傅没法子,轻轻叹了口气,朝底下一摆手,“既然太后让你们玩雪去,你们就去吧,只是今日布置的功课,不要忘记了。”
“是,师傅。”
学生们似模似样地站起来行礼告辞,等赵师傅一往外走,众人便撒丫子欢腾起来,命人收拾书的收拾书,背书袋的背书袋。
他们自己则三五成群,朝着学堂外头的雪地跑去。
笑声一时荡漾开来。
……
“今日是哪位先生在学堂上课?”
苏幼仪瞧着初雪落下,心中一时喜欢,带着春花等人在园中踏雪而行。
她穿着避雪的红色狐皮披风,一圈雪白的风毛围在面颊,只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唇瓣微动。
春花想了想,道:“是赵师傅。”
“哦。”
这一声回应,有些失望似的。
苏幼仪低着头缓缓踩在雪地上,“赵师傅听见我让孩子们放假,又要不高兴了。他是个正经读书人,让他按着我的意思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上课,没把他气跑算好的了。”
春花噗嗤一笑,“他哪敢?再说了,听说赵师傅近来上课的风格,也有所变化。想来他心里还不知多佩服太后的新鲜想法,怎么会气跑?”
苏幼仪笑了笑,“赵师傅这个老古板,终于也舍得变一变了?怪不得小六和小七如今回来,都不吐槽赵师傅了。”
走了一段,苏幼仪见路上积雪只薄薄一层,又回头瞧自己身后大队人马,总觉得和雪景不太相衬。
她便道:“你们都去吧,留下几个人跟着就是了,没得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
做了太后就这一点不好,不管去哪身后少说都有十来个人。
没得半点松快。
春花回头瞧了一眼,只留下她和春景,并两个小太监跟在后头,以防发生什么事。
多福和多禄便带着其他人回院中准备,一会儿苏幼仪走累了回去,必是要喝热姜茶去寒的,还要预备新鲜的果子。
四个人远远跟在后头,苏幼仪难得一个人,撒欢似的朝雪地里走。
雪地里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
她倒是高兴了,可春花等人在后头看着都悬心,唯恐她一不小心摔到雪里受伤。
便是受了初雪寒气,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转过眼前一座假山,沿着湖边落雪的白堤,苏幼仪缓缓前行。
大约湖面上有些地方结起了薄冰,不少雪花落在湖面并没有沉下去,反而堆积起来,变成一小座一小座透明的雪山。
苏幼仪瞧着有趣,一时脚下不妨,踩着红色小羊皮缕金靴的脚别住,整个人歪歪地朝边上一倒
春花等人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待要赶上去,忽见斜刺里快步走出来一个淡青的身影,迅速扶住了苏幼仪。
幸好,人没摔到雪地里。
春花连忙把人一拦,“别,不用过去了。”
春景定睛一看,原来淡青色的身影正是好些时候不见的季玉深,这段时日他不来见苏幼仪,她们还有些不习惯。
没想到今日又见着了。
春景抿嘴一笑,也朝身后两个小太监道:“且跟着吧,拿好手炉子,若太后叫了再送上去,不叫别去。”
“是,春景姑姑。”
……
苏幼仪以为自己会摔在雪地上。
她倒也不介意,岭南那地方来京城的人,便是年年冬天看雪,也根本看不腻。
摔上去也是高兴的。
没想到忽然被人抓住,抬头一看,正是消失了半个月的季玉深。
他倒还是按照和赵师傅的分工去学堂上课,只是不像先前天天到她跟前来了,苏幼仪知道他心里赌气,也没去撩拨他。
今日忽然遇见,倒觉得巧。
“不巧。”
季玉深抓着她的手臂,将她身体扶正,“我见今日初雪,特意赶来的。”
苏幼仪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家都是岭南人,季玉深大约最懂她对雪的喜欢。
她笑着推季玉深一把,“装什么无欲无求?咱们从小长在不下雪的地方,你曾说过,你也是向往北方大雪的。”
季玉深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拿苏幼仪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人便在雪地上并肩而行,雪下的大,脚底的积雪渐渐厚重起来,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