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重要,李进将他交给我是何意?”杜萱娘稳住心神问道。
“只可能代表两件事,一是大当家对你十分信任,因此托你保管,另有一事便是……,”陆掌柜神色惨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杜萱娘替他说下去,“还有一事便是,李进此去凶险,很可能连性命都不保,他不想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入他人之手,便将此物放我处,让杀了他的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陆掌柜十分惊愕地看着杜萱娘,“你怎么知道这些?”
“难道不能是猜的?等等,”杜萱娘突然警惕道:“难道他就没有想过这块玉会给我们一家带来多大的危险么?如果连他都不能对抗那些人,我们这几人又拿什么来保护这东西?恐怕到时既便拿这东西去换命,别人也一样要我们的命!”
陆掌柜猛地站起来,怒视杜萱娘,“你,你竟然想将这蜀王符交出去!你对得起我们大当家?”
“要不然,你将这玉符远远地带走,怎么处置都由你,总之,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或许我们几人想必会活得久一点。”杜萱娘冷冷地说道,关系到生死存亡,什么交情,亲情之类的都是浮云。
陆掌柜像被击中要害,又蔫蔫地坐了回去,“如今顾家仅余的骨血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大当家却又将蜀王符交到你们手中,唉,凭我们几个,如何保得住这玉符?实际上我最担心的是若李家那几个想做家主想疯了的,如果知道大当家没有这蜀王符调动李家异姓势力,立刻便会群起而攻之,如今大当家身边少了丁六这条臂膀,只能靠李甲一,丁十二。及五老爷了,再加上大当家这回重伤,形势越来越不好了,那些人定是得到了大当家重伤的风声,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陆掌柜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大当家原本不是现在这个冷淡性子的,大当家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大当家在世的时候,大当家是李氏嫡长房嫡长孙,是李氏家主位的唯一人选。他母亲在一次他三叔设计的惊马事件中为救他而亡,后来他父亲为了给他母亲报仇,在与他三叔的决斗中受了重伤。虽然清洗了三叔的势力,但前一任家主也因为这伤而早逝,临终前将幼年的大当家托付给他五叔和八叔,及一些忠心的老部下,我也是受托者之一。然后李氏一族人人觊觎的家主之位由你二叔暂代,直到大当家年满十八岁能够接手家主位之时。”
“人在权势面前没有几个还能保持本性,他二叔最初几年还算老实,后来为了家主位也变了,幸好大当家加入了他五叔控制的死士营,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在苗疆一个小村子里长大,为了隐瞒身份,只由一个乳娘照顾。大当家为了练成一身好本事,给他们的双亲报仇,什么苦都吃过,后来大小姐及笄,因与顾家长孙顾廉从小定亲的。姐弟二人才借着待嫁的机会回到了李家,然而没等联络到他父亲的旧部。他进二叔便发难了,虽然在那一战里姐弟二人视为亲母的乳娘为了保护大小姐而亡,大当家却因此战而一战成名,我们这些被他二叔打压的老当家的旧部纷纷重聚李氏嫡支一脉,终于在大当家十八岁那年顺利登上家主的位置,为此他的叔辈被他杀得只剩一个五叔,所以李氏族人虽多,但大部分都与他有杀亲之仇,就算大当家再怎么为李家殚精竭虑,也换不来李氏族人的一丝忠心,虽表面上臣服,却无时无刻不想着找机会在大当家的背后捅一刀。”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待在李家碍眼?反正父母之仇已报,天下之大,七尺男儿何处不能为家?”杜萱娘忿忿地说道,完全被李进多舛的命运给震憾了。杜萱娘想不到在李进风光的外表下还有如此惨痛的经历,在一个只有仇恨,没有亲情,至亲们为了权势而互相残杀的世界里长大的人,被养成暴虐冷淡的性子一点也不奇怪,杜萱娘瞬间忘却了自己从前对李进的种种不满和厌憎。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大当家当然可以一走了之,而那些与他浴血奋战的兄弟和老家主留下的旧人怎么办?他们有家有小,早已与李家融为一体,离开是不现实的。而且一旦没有了这个家主身份,蜀王符便得再次易主,为了这个家主位,李氏幸存不多的力量又得开始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一旦伤了根本,那些早就不愿意受李氏束缚的异姓势力绝对会立刻弃主,延续了一百多年的李氏地下王国便再也不复存在,大当家再不喜欢李家,也不敢去做这个罪人,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下任家主人选之前大当家是绝不可能离开的。”
屋内一片静默,陆掌柜在为李进的安危担忧,杜萱娘脑海里却出现了凉棚避雨时,冰冷跋扈的李进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情形,那时她因为崔颖的光彩而完全将他忽视,就算是李进带了重礼来张家贺喜及热心地为他们解开张正的死亡之谜,也没有减少她对他的反感。
后来在大街上被李进及时相救,杜萱娘才开始对李进另眼相看,怎么说也是救命恩人,后来在丽春院被他当作曲翠栊轻薄,虽恼他,但看到他肯帮那位走投无路的吐蕃人及他的那些在高原上苦苦挣扎艰难求存的族人时,杜萱娘又大方地原谅了他。
杜萱娘的脑子里如投影仪一般,将与李进相处的片段一一重放,被她刻意忘却了的一幕突然清晰地出现,杜萱娘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第二次被李进强吻的地方——卧房门后的墙上,那股寒冷而又血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