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先生与杜萱娘相顾无言,原来如此。
最后穆先生为他们的兄弟情所感动,答应让他们再在他门下读书一年。
张义等在流云庄外,早听得那些同窗的议论,说顾尚只做了一半策论竟然还得了个第四名童生,若写全了岂不得个榜首?
张义并不痴傻,早明白了顾尚的用意,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看着与杜萱娘一起出来的顾尚红着眼睛,愧疚得想哭。
“哥,我早说过我们要一起考上贡生的,今年是第一年,我们只当是练胆,明年我们再一起上场,将来还要一起过州试部试!”顾尚看着张义缓缓地说道,那股子沉稳连杜萱娘看了都暗暗叹服。
张义终于忍不住泪奔,杜萱娘上前用帕子拭去张义泪珠,说道:“一百多人应试你得了第九,你还要怎样?况且认真说来你也只认真读过两年书,比那些几十岁了还是童生的人强太多了,因此,你考这样母亲很满意,弟弟并没有因此而耽搁学业,你也不必太愧疚,今年再好好用点心思,母亲相信你们明年定能心想事成。”
顾尚也上前来拉住张义的手臂,“哥,我们说好了你要一直保护我,不让别人欺负我的,所以,只要我们再用点心,明年我们一定会一起考取的。”
张义郑重点头,“母亲,弟弟,明年县试我们一定过!”
按例,这二十名童生便是朝廷承认的读书人身份了,重新登记户藉后,便可免每年的徭役,同时县丞于三月二十六日在县衙正式接见这些新童生。
杜萱娘因要去果州采购一些铁制农具,也跟着陆忠的马车一起去了县衙,与她一样在门外等候的童生家人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杜萱娘凑过去一听,一下子五味杂陈,原来这一届的童生们得了难得的殊荣,郡守大人也亲自参与接见。
多久没见到崔颖了?说没有怀念那是骗人的,只是理智总能战胜冲动,那份淡淡的思念便被深埋进心底,如今猛然听到崔颖就在那道大门里面,杜萱娘突然便有了一种想逃的感觉。
正在失神中,崔颖率先走出县衙大门,双眼一扫。目光精确锁定杜萱娘的马车,后面跟着张义顾尚及一干官员学子。
杜萱娘突然觉得心头一跳,不自觉地回头一望。远远地与崔颖的目光相接,浑身那莫名其妙地的烦躁尽去,代之的是一股春风拂面,朋友便是朋友,纵然时光如尘。一旦再相见,那股熟悉与了解便立刻如潮水涌来。
杜萱娘双腿不受控制地跳下马车,遥望清逸出尘的崔颖,眼中温暖的笑意溢散开来,惊心动魄地美。
崔颖只一眼便将这份绝美的图画印地心里,然后转过头去与一旁县令说话。仿佛杜萱娘便是偶尔飘过他眼前的一张落叶,丝毫不曾引起他的半点关注。
杜萱娘因见到崔颖而激动飞扬的心一点点下沉,然后悬在半空中。嗝应得难受。
在杜萱娘的人生经验里,朋友与亲人一样重要,偏偏崔颖非要跨越那一步,生生地将一段友情毁了。
因为从没体验过爱情,无法拿爱情与友情来做比较。所以杜萱娘格外看重这一份友情,如今曾把酒言欢。谈古论今,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怎么想怎么觉得凄凉。
回到家中,陆勇跑过来说,“杜娘子,你上回要的香醋到了三种,我父亲让你过去看看要买哪一种。”
杜萱娘明白这是陆掌柜有事要找她的借口,便精神恹恹地去了秦家杂货铺。
“这是四箱金子,两箱银子,还有大当家已经到了洛阳,听说张义顾尚考得不错,特意送了两件礼物回来,说是杜娘子教导有方,大当家也有礼物赠送。”
杜萱娘很不耐烦地挥手道,“那些金子银子之类的与我无关啊,你爱弄哪里去不关我事,那礼物如果太贵重,我们也受不起,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就是那小白脸不理你吗?怎么和死了老子似的。”
这一家子有个八婆儿子倒罢了,偏还有个毒蛇老子,杜萱娘这回是真的怒了,“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成天盯着我算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以为李进真看上了我这个小寡妇?不过是怕我给顾尚他们随便乱找个父亲罢了,你们真心不用太紧张!还有别在我面前说崔颖坏话,他不是小白脸。”
说罢摔门而去,李进这厮更不地道,亏得杜萱娘前一段日子还有些担心身处狼群,身世飘零的他的安危,杜萱娘将这种心思自动归为母性情怀,现在看来其危险系数不低于崔颖,陆氏父子这条粗大腿利用起来倒是极顺手,可是对她的桎梏也很要大,首先他们是听命于李进的,杜萱娘惊觉还是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为妙。
刚回到家中,陆勇便抱着三只盒子过来了,“杜娘子,你这三样东西忘记带走,父亲让我送过来。”说罢扔下盒子便走,不敢去看仍有怒容的杜萱娘。
当晚,张义顾尚打开属于他们的盒子,张义的是一副皮护腕,顾尚的是几本当代大家的临贴,还好不是太贵重,杜萱娘便默许他们收下了。
至于指明送给杜萱娘那只,被杜萱娘随手扔到炕头上,打算明天原样送回陆家杂货铺去,谁知被好奇的李冰冰打开来看,发现里面竟是一面铜镜,打磨得极明亮,比曲翠栊妆台上那只映出的人像更清晰。
李冰冰抱着镜子激动得“哇哇”大叫,引来几个姐姐,然后这姐妹几个一致决定,他们家一直缺一面镜子,正好将这镜子留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