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堂内,王谏之坐在右下首,对聚在一处因没了杜萱娘这个主心骨而显得无措的家人说道:“如今母亲病着,再也不能让她为三妹妹及家中的事劳神了,今日我请大家前来,便是想将家里的事重新理一理。雪竹姨,你一直是母亲最贴心的,照顾母亲的事我们便听你的吩咐,小姑姑,庄子上的事一日也少不了你,你且先回庄子去,若母亲知道庄子上的事有了差错,会更加重母亲的病情,而且庄子上离这里也很近,小姑姑空闲时,随时都可以过来陪母亲;玉娥姐,你家中也一大家子人,侄儿们也还太小,你每天过来陪母亲说说话便是,不必全天都过来。”
苟春花与周玉娥听王谏之说得有理,便应了。
“大妹妹,你的事情最重要,四妹妹与五弟便交给你了,请千万看好他们,你们三个最近最好一步家门都不要出去,更不要离开小婉的视线,若你们再有闪失,母亲她……。”王谏之说不下去了,赵韵儿含泪点头,一只手紧紧搂着崔念,另一只手拉着李冰冰,生怕这两个又被人掳去。
“至于三妹妹的事,自有四弟,李家商铺,郡守大人,陆二叔及我们自己家的管事们操心,想必不久便有好消息传来,如今重要的是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不能让隐在暗处的敌人又有机可趁。”
李进早就听说了家中的变故,但是顾青橙这边又一直在等机会进宫,不能及时赶回来,此时离孙金铃失踪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仍旧是音讯全无。
孙宝儿掉了一身膘,身形与相貌上倒有了他父亲孙旭山的几分俊逸轮廓,只是人变得相当沉默。每隔两天会回家看望一下病榻上的杜萱娘,其余时候统统不见人影,到了后来,杜萱娘又担心起孙宝儿来,怕他也有什么闪失,便请了同门师兄颜临跟着迹近疯狂的孙宝儿,随时回报孙宝儿的行踪。一有危险的苗头便让两位先生及王谏之出面镇压安抚。
张义与颜彦的亲事两家人已经口头上议定。因杜萱娘想将聘礼准备得充分些,便延了延,谁知遇到孙金铃出事,便拖了下来。懂事的颜彦看到杜家一团乱,每天主动协助雪竹照顾杜萱娘及赵韵儿几个。
雪竹是杜萱娘的心腹,当然知道颜彦是杜家未来的长媳,便放手让她参与管理一些杜家的家务事,比如,帮工食堂的各项支领,马房,门房的一些杂事。
秦家后院的养猪场内,秦三丫与另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站在一堆臭气熏天的猪粪中。不停地忙碌着。香草与穿得干干净净的小女儿捂着鼻子站在远处指手划脚。
“你们动作快一点,收拾干净了就拿些小菜,蕃薯,腊肉给城里的大少奶奶送去,再带些便宜的米糠回来。动作快一点或许还能赶上人家的午饭,否则就饿死你们两个懒货也活该!”
都说人是不能吃几天饱饭的,从前的香草想都不敢想能有做当家夫人的一天,因此这一二年来也忘了形。为图省几个工钱,请了领村一个不会说话名唤“哑儿”的帮工,与秦三丫这个免费劳力一起养着二十多头半大的肥猪。
待香草离开后,秦三丫几下将猪粪处理干净了,示意哑儿到她屋里去一下。
哑儿傻乎乎地跟着去了,二人一进屋里,打量四下无人的秦三丫迅速关好屋门,递给哑儿一杯热茶,哑儿伊哩哇拉地比划着说谢谢,然后一口喝掉茶水,在秦三丫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双眼一翻,突然倒地。
秦三丫也不去管地上的哑儿,转身来到炕旁,“哗啦”一声拉开一块木板,从炕洞里滚出一个瘦弱的女子。
“今天我给你带了朋友来,就别装晕了。”秦三丫拍拍那人的脸说道。
炕洞里滚出那人突然动了,艰难地坐起身子,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物凌乱不堪,鸡窝一般的肮脏乱发下,一双嘲讽的眸子定定地看向秦三丫,令秦三丫莫名的恼怒。
不错,这人便是突然失踪,搅得龙泉驿镇的百姓人心惶惶的杜家三小姐孙金铃。
“哼,若不是看你这小贱人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大将军府上正缺女人打赏下属的份上,老娘早就将你这小贱人扒光衣服与叫化子绑在一起扔到姓杜的娼妇大门口去了。”秦三丫恶狠狠地说道,实际上她哪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般好心,提心吊胆地留着孙金铃一条小命,而是史朝义得知他们到手了杜萱娘家一个女儿时,立即吩咐她将人秘密送去范阳。
可是不论是龙泉驿镇,还是果州各处交通要道都有杜,李,崔这三家的人严密把守,想将人送出龙泉驿镇是比登天还难。若不是她有她生母秦掌柜娘子留下的专门收藏私房钱的,连秦掌柜都不知道的炕洞夹层,以及服下可以让人失去一切反抗之力的mí_yào,孙金铃早就在杜,李,陆三家一日三遍的地毯式搜查中露了馅。
这实在是灯下黑的原理在作怪,因为没有人会一直怀疑孙金铃就藏在离杜家只有几十米的地方,更不敢相信一个丑得像鬼一样的半废的妇人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来。
总之,在杜萱娘焦急,痛苦得快要死去之际,孙金铃正躺在从前是秦掌柜娘子卧房,现在是秦三丫狗窝的仅容一人的炕洞夹层内,每天一碗水,一个冷馒头吊着命。
俗话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杜萱娘教出来的女儿自然没有懦弱的,孙金铃醒来后,马上便明白了自己面临的处境,逃跑几乎不可能,只有另找机会。所以每天半个时辰的喝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