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我过生日啊!”晏子抖着飘落在身上的落叶,开口了。
你大爷的。
我数着包包里装的钱,最烦躁的就是给人挑礼物了,从前上学有父母给生活费,现在绝大部分要靠自己搞定,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活路。
我他妈最怕的就是听到亲戚们说,谁生日了,谁办满月酒了,谁又办进伙酒了,谁又买房子了,谁又买车了,谁又嫁了,谁又娶了,谁谁又盖房子了,谁谁家的老人过世了。这种话,这种帖子隔三差五的在耳边飘过,听得我头皮发麻。
只出不进。
更多的时候,接到贴子的是我的爸爸,其实我可以装什么也听不见,漠然飘过,可是,做不到,看到他一次两次三次把人民币往红包纸里塞时,我不得不在他生日,或者过年时给他多塞十张。然而,多塞的也阻挡不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各种酒宴。有时候我妈也抱怨,辛辛苦苦赚的钱一大半都在人情里,还亏得她的儿子不啃老,踏踏实实的上班工作挣钱,逢年过节的还懂得孝顺她一些。
否则更难。
所以,晏子的生日,我本来打算直接塞个人民币当贺礼的,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举动特么有点暴露自己,我十七,十七岁的人会直接给一个朋友的生日送红包吗?算了,还是直接送红包吧,挑礼物太费神了,没有重生之前,我已有将近八年没再挑过礼物。
我将零钱都整了出来,整出来以后找我爸爸:“爸,给我换两张整的。”
爸爸很诧异地望着我:“你挣的?”
关于我能够挣零花钱这个事,他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从九岁开始就已经能够跟着大人做工,挣零花钱,我家周围有些小作坊,这些小作坊就需要我这种能干活的孩子。不过,那时候挣的钱都归大人收着,所以,我也记不清楚我手里拿过的最大面额是多少。我爸眼睛大,瞪着眼睛不说不笑的时候看着特别让人害怕,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从钱包里拿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我。他不会问我拿着钱会去干嘛,我一向不乱花钱,所以,他也一直对我很放心。接过我给的零钱,他又额外给了我两张:“刘婷给你的。”
我推还给她:“你自己拿着用吧!”
转身去另一个房间,我打电话给刘婷,电话是一个陌生人接的,他问:“找谁?”我告诉他:“我找刘婷。”
电话里传出一个喊声:“刘婷,电话。”
再过了一会儿,她过来接电话了:“喂。”声音里还是那种不紧不慢,就如同看着她做事一般,她的性子不急不躁,很是慢条斯理,但通常她都能将事情做好,老板能招到她这种员工应该偷着乐吧。
“我是姐姐,你在那边好吗?”我能跟她说些什么呢,我们俩相差的岁数不多,一岁多,小时候相处的时间长,那时间的我们几乎无话不谈,可以谈我们看的电视剧,可以谈我们喜欢的歌,一起唱我们喜欢的歌,一块去街上买东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猜她跟别人聊天也有可能会聊到我这个姐姐,那里面有我们小时候的记忆,也会聊到我的现在,说得最多的可能是我现在还在上学,她在外边打工,可是跟她聊天的人会怎么看待这个事情。做妹妹的这样小的年纪出来做事,而那个当姐姐的我还在念书,多不公平啊。聊天的人也许会替这个善良的妹妹恨我吧!
“挺好的。”她应着,她的话也没以前多。
“过年回来吧!”就算两个人还能够像以前一样上街买点东西都行,说说以前我们在街上爱逛的地方,吃点小吃,那就是我们的共同爱好了。
“不回了,明年我再回去。”
“为什么啊?”
“过年的时候会加工资,是平时的三倍。”她赚钱的**很强烈,花钱的也显得随心所欲。不过,只要她过得开心那又何妨。我妈曾说过,她每个月的工资到手以后,到了月底也就没有了,只能靠过年的时候赚点钱,每一次回来,拿在手里的一定是辞职以后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妈跟我抱怨过说她不像别的孩子那么懂事。
究竟什么才叫懂事呢,像阿姨的小儿子,每个月拿一千五,给他妈一千四百五十,给他自己留五十块吗?只有这种才算是懂事的。我不与妈妈争辩,同样的,也不会说服刘婷要小心翼翼的生活。哪一种活法都是生活。
沉默了一会儿,我小声地说:“婷婷,你回来上学吧,不要待在外边了。”说完这句话我又愣住了,她回来上学,那她后来也就不可能碰到跟她一块上班的妹夫,碰不到她也就不可能跟妹夫结婚。我的脑子里乱套了,人说福祸相依。
读书重要,还是一个人的终身幸福重要,这两个问题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不去,我的那个妹夫虽然脾气很暴躁,好的时候也跟妹妹好得什么似的六亲不认,不好的时候也打过妹妹,我那时气得恨不得拿刀剁了他,可是,最终他们俩还是在一块。
她沉默了一会,跟我说了一句话:“姐姐,不说了,他们催我做事呢。”
说完,挂了电话。
我有时候想象不出在工厂里上班是什么样的,除了自家的工厂,外边的工厂我曾经待过,两家,其中一家没日没夜的加班,好似那家工厂以加班为乐,大晚上的让所有人加紧速度干活,大白天的,工厂里半只鸟都找不着,全部休息。
身体吃不消,一次通宵加班以后,我从那个工厂里出来了。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