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姑娘,京墨在哪?”画十三一大清早就悄悄来到了春满楼。
红袖倚在栏杆上,懒懒地看了画十三一眼:“一,老娘早不是姑娘了,二,这里没有叫京墨的。”
清晨楼内客人稀疏,几个怡红快绿的姑娘们一见画十三纷纷拥了上来迎客,画十三左拦右避,连连退步,冲着红袖遥遥说道:“她若实在不想见我,可否请你帮我捎句话?”
红袖白了画十三一眼,轻哼了一声,转身七扭八扭地上楼去了,并不打算理睬他。
“一千两!”画十三利落爽快的声音从女人堆里传到了红袖耳中。
红袖顿时停下了脚步,缓缓回头,轻轻眯着微凸的圆目,瞧着画十三手里举起的一叠银票,她扬了扬手臂,姑娘们满脸不快地散去了。她款款下楼,扭到了画十三面前。
“这是京墨欠你的钱。”画十三把银票放到了红袖手里,“她若不想见我,请你帮我转告她,京城不宜久留。若他日我有命…有幸全身而退,或许会去川蜀之地看她。”
红袖一把将银票塞进了腰包,两眼的精光一闪而逝,对正要转身离去的画十三冷笑道:“怎么?勾动了我们姐妹的春心,留下几句不着边际的漂亮话就走啦?果然一个比一个有口无心!”
“红袖姐,你快别戏弄他了。”一个熟悉的娇柔声音从楼上飘来,“十三公子,墨墨不在这里。”
“她已经,离开京城了吗?”画十三心里咯噔一沉,忽然漫上了几重怅然若失的心情。
曼曼点点头,绕了个弯子后说道:“她是去郊外采药了,大约京城以北三四十里外,一个叫做雷公峡的地方。”
“雷公峡?”画十三不禁十分吃惊,这个地方于他心里留下了烙印太深刻了,“她一个人去的吗?走了多久?”
曼曼被画十三紧张兮兮的样子微微吓了一怔,点了点头道:“走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好像非去不可的样子,没让任何人陪着,你也知道,她一倔起来……诶?你干嘛去?”
曼曼还没说完,画十三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解了门前一匹马,飞快往京城以北疾驰而去,他心慌极了,不仅是因为雷公峡壁立千仞,唯鸟可渡,乃是千古险地,更是因为那里地处大殷和塔矢两国交界处,不管是遇上塔矢大殷哪一方巡防的边境骑兵,都是凶险万分,而且,大漠边际游走的马贼更是猖獗为患。
如此想着,画十三策马的速度更快了,恨不得乘风而去,转眼就出现在京墨面前。忧心如焚的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红如枫叶的身影,更没有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个身法诡谲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紧紧跟在后面。
画十三快马加鞭一口气跑出了三十里,他远远望见如锋利斧刃一般直直地劈在天地之间的雷公峡两侧悬崖,一派幽深阴森,宛如魑魅魍魉容身之处,令人望而却步。
“京墨!”
画十三瞥见悬崖峭壁上,飘飘悠悠地荡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剪影,听到他空谷传响的呼唤,借助藤蔓缠成的绳索荡在光滑山壁上的京墨仰头看到了他。
“小心身后!”京墨看到了画十三身后的黑影,厉声提醒道,惊起四周一片飞鸟。
画十三应声低腰转身,却被一个黑衣人一掌拍倒在地,画十三感到一股热流从鼻孔里淌了出来,他伸手一探,看到了手指上沾染的一片殷红,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不可遏制地“啊”了一声。
他在模糊中看到面前的黑衣人一步步向他靠近,他死死咬着牙,勉强提着眼皮一点点退后,而黑衣人步步紧逼,嘴角勾起一抹邪恶阴森的笑意,狠狠地踢向昏昏沉沉晕倒在崖边的画十三。
“十三少!”
画十三在天旋地转之际依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但很快就揉碎在耳畔呼呼作响的猛烈快风中,他如箭离弦一般沿着光滑可鉴的悬崖山壁笔直地飞速坠落。他在恍惚缥缈间,甚至看到了多年前被人一剑穿心的师兄在悬崖边朝他招手,突然,那只手向他伸了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悬崖之上,寒风瑟瑟吹得衣襟飘飘,两个黑影正在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转眼间剑刃撞刀锋,两道黑影如八卦两极般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彼此见招拆招,谁也找不出谁的破绽,谁也杀不到谁的要害,忽然,剑光一抖,敲掉了对手所执形状如弦月的狂澜弯刀。
“你杀了他!”长灵锋利如削的剑尖直抵着对方的咽喉。
“杀一个人,很难么?”一个冰冷的声音幽幽传来。黑衣人身上穿的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夜行衣,而是暗金领的勾金束腰黑衣,他披散的长发随风飘扬,遮掩住了半张脸,露出的剩下半张脸隐隐约约长着大大小小的麻子,但因五官瘦削如刻,反而显得有几分俊俏。他的脸型身材都与长灵相近,不同的是他总是一脸的深沉阴郁,不说话时薄唇紧闭,细长的眼睛幽窈而坚决,看不出一丝波澜。
黑衣人瞥了一眼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雷公峡,带着森然的笑意看着双眼紧闭的长灵,根本不被脖子上寒光凛凛的利刃所震慑:“弟弟,你最后这一招‘白羽挽狂澜’可真是越发进益了。”
“长机,你知道你刚才推下悬崖的人是谁吗!”长灵心痛万分地叫嚷道,执剑的手也微微颤抖。
“多年不见,你怎能这样和为兄说话呢?”长机满不在乎似的,微微撤后半步,抬手轻轻拨走了长灵指向他喉咙的白羽剑,邪然笑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