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十三还没有醒来,京墨强撑力气、提着心神以免自己一蹶不振,她把发髻的木簪子摘了下来,细细摩挲着簪子上的一道道缠痕,她轻轻旋拧开簪子后,晃了晃簪子里幽蓝色的药粉,把画十三扶起来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我伊莎命令你们不准进去!”京墨听见门外忽然想起一阵伊莎与人争执的声音,她连忙安置妥当画十三,起身想去看看是何情况。
而她刚站起来却“嘤”地一下眼前漫上一片眩晕,她只得扶额静坐片刻,只听得门外喧哗再起,一个语气嚣张的粗暴声音道:“伊莎,有人说亲眼看见你带着几个汉人进了咱们镇子,我们是奉首领之命来拿人的!伊莎,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护着他们?这些天首领为了找你没少训斥我们兄弟几个!屹丹、屹格,你们俩先把伊莎带走!”
两兄弟一向和伊莎私交甚笃,听了民兵头子的发号施令后,面面相觑了半晌,谁也挪不开脚步下不去手。
苏玛婆婆颤颤巍巍地走到民兵头子面前,笑眼慈祥道:“什么汉人?我老太婆在风波镇住了一辈子了,眼下就守着这个房子等死了。你们这些人把大伙的水源给夺走了,怎么,现在还来闯到家里来当强盗吗!老天你开开眼,这风波镇到底是怎么了哟!”
伊莎扶住苏玛婆婆,娇小的身躯挡在门口,气势汹汹道:“想带我走,可以。但你们不能无缘无故地强闯苏玛婆婆的房子,我伊莎绝对不允许!”
屹丹屹格兄弟俩犯难地看了看伊莎,又看了看民兵头子,民兵头子瞄了装束奇异的长灵一眼,阴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仍是瞪着伊莎凶巴巴道:“没有汉人?那他是谁?兄弟们,首领说了,谁搜到汉人,就多赏他一桶水!这可比一桶金子还值钱呢!房子里肯定还有人藏着掖着!抄家伙给我冲进去!”
长灵抽出剑当空一划,民兵头子还没回过神来,就模模糊糊看见眼前飘过一团黑影,众人定睛一看,是民兵头子的一团黑发,随剑气应声而断。长灵横剑护在伊莎和婆婆身前。
民兵头子顿时心惊肉跳,退后几步,几个民兵也跟着连连退缩,嘴硬道:“不用怕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瞎子!给我上!首领答应的可是满满一桶水!”
民兵们精神顿时为之一振,高举斧头劈头盖脸地朝他们涌来。在长灵出剑之前,突然传来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白净姣美、温雅袅娜的柔弱女子,一看便知不是大漠女人。
几个民兵汉子先是一呆,接着便听到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坚定响起:“我是你们要找的汉人,带我去见你们首领。”
民兵头子见到京墨顺从之极,满意地止住了手下,又问道:“我听村民说,汉人可不止他们俩。屋里一定还有人!”
京墨飞快地思量了一下,扫了一眼几个民兵的腰际,发现除了民兵头子在内的三个人之外都挂着水袋,她急忙下了论断道:“只有我和长灵两个人。村民为了多得一份水源当然愿意多说一个人,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这个外人清楚吧?”
民兵头子被说中了心事似的撇了撇嘴,伊莎望向屹丹屹格两兄弟求助,他二人低声帮腔道:“时辰也不早了,首领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晚了的话惹得她稍不顺心,恐怕说好赏的水又成了一场空!”
民兵头子啐了一口唾沫,瞪了瞪伊莎等人:“把他们带走!”
京墨回头朝着苏玛婆婆瞥了屋里一眼,苏玛婆婆冲她点了点头,示意会照顾好画十三,京墨放心地乖乖跟着民兵们往首领府走去,她紧紧攥着手心割开的伤口,清秀的容颜在皎洁月光下更显苍白,宛如秋末凉透了的薄薄蝉翼,她用力咬着毫无血色的薄唇,撑住精神走下去。路上,她听见民兵们窃窃私语地扯闲话,好像是关于风波镇的这位神秘女首领:
“这个女魔头,他娘的老子都没水喝了,她还要每隔几天给一个尸体洗澡!”
“可不是嘛!要不是因为水井塔的钥匙攥在她手里,老子一定要把这个女人骑在胯下,给我当牛做马!”
“诶,你们说,他真的死了吗?这都三年了,就是尸体的话,不得早就生蝇生蛆了吗?怎么可能被她天天守在屋里不烂不腐?”
“谁知道呢,女魔头从没让人靠近过那间屋子。说不定啊,她每天夜里如饥似渴地和一个尸体干些什么勾当!要不你们说说,哪个大活人敢要她?”
“你们闭嘴!”京墨听见伊莎像中了冷箭的小鹿一般怒火重重,“我姐夫只是病了,他没有死!”
京墨对这个女首领的事迹听了个大概,随之而来的疑惑却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多,但她牢记的一点是,伊莎曾说过,如果能救醒女首领的丈夫,或许就能解决全镇村民的水源问题,她也能带着画十三和长灵全身而退。这样想着,她的脚步愈加坚定,不自觉地攥了攥手心,心里默念:十三,一碗寒血下肚,此刻你应该已从昏厥边缘苏醒回来了吧……
“人还没找到吗?”一个忧心如焚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堂上一遍遍回荡,殷澄练踩着细碎的月光踱来踱去、坐立不安,他看向身边冷静如常的朱红色身影道,“朱雀姑娘,我听张老鬼说,今天早上画十三离府不久,你也出去了,接着长灵也走了,而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可知道他们去哪了?”
朱雀英气十足的眉端不着痕迹地飞快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