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禛自乐完后,张口便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我看不如就叫清扬吧!”
“好字。”左师衡摸了摸胡子,赞道,“美目扬兮,美目清兮,这孩子担得起这个字。”
人家的曾外祖父都开口了,又是皇上的金口玉言,谁敢说这个字取得不好,都连声称赞。
只有宁云晋有点心里有点怄,一听到这个字他就忍不住想到“有型就要秀,无屑更清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在古文里面清扬不但指眉目清秀,更是泛指人有美好的仪容和风采,却是个寓意非常好的褒义词。
在一片赞叹声中,杨让功阴阳怪气地道,“听说光是宁二公子的一幅画像就已经被人出到五千金,可真真是不凡呢!”
“咦?”宁云晋还真没听说过这件事,有些惊讶。
这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手眼通天的人,京城里的大事根本瞒不过他们,少正行笑着解释道,“听说孙本善为宁二画了两副人像,不少人在王传大师那里看过之后惊为天人,纷纷出价想要购买。”
宁云晋眨巴了两下眼睛,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这些天太忙了,哪有时间去关注。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晓得这事多半是真的,顿时有些头大,自己都要当官了,这种事传出去虽然是美谈,可还是不妥当的。
明明只是在说画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情还不错的文禛突然就板起脸,有些突兀地道,“既然众卿家都已经到了,那我们便先议议吧!”
在座的人都已经无比适应文禛的喜怒无常,对他这样生硬转移话题的举动居然没有丝毫不适应,脸色一肃便进入了办公模式。
宁云晋松了口气,在这样的诚谈论关于自己的事确实压力颇大,就算他喜欢出风头的感觉,也不想被人架在火上烤。他淡定的给每个人都奉完了茶之后,便老实地退到陈立言的座位边。
像他这样的侍读是没有位置的,说得好听一点是南书房行走,说得不好听就是高级服务员。只有等他爬到陈立言的位置才能分配到一套桌椅,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活,因为要在这个没有录音笔的时代做会议纪要,没有一点功力是不行的。
今天的议题是清点京城及几个重点省份官仓的账目,并调集一批粮食运到西北军中。往年秋末,奉武族的各个部落便会纷纷出动扰边,抢掠一批物资好度过漫漫寒冬。虽然如今奉武族不但立国,并且递交了国书议和,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多年习惯会改变——毕竟他们的资源并没有变多。
首先是户部尚书陈述现在账目上的存粮数量,现在户部掌印的人是吴庸,他是前朝末年出生的人,永兴年间考上状元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如今早已胡子花白一大把,这人虽然不善于生财,但是理财上却是一把好手,张口便将各省的存粮数报了出来,京城及几个产粮大省的官仓储量加起来共有340万石。
接下来自然是宁敬贤提出自己的需求,只见他张口便道,“要想满足边境军队的粮食供应至少需要四十万石。”
“那不可能!”吴庸不等文禛发话,就连忙拒绝了,别看宁敬贤仅仅只是要了个零头,但是数量算起来还是太大了。他苦恼地道,“这些粮食想要发放俸禄都只不过是勉强足够而已,就算缩紧缩紧最多也只能提供十五万石。”
宁敬贤根本不与他争论,直接抱拳拱手对文禛道,“启禀皇上,要想在西北拉出一条防线,至少需要五万以上的兵力,区区十五万石哪里够用,难道要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
文禛并未立刻表态,只是等着吴庸说自己的难处。吴庸的脸皱纹都拧成了一团,只差没指天抢地自己已经尽力了,可是宁敬贤却咬死了不松口。
虽然这可谓是大夏最顶尖大佬们的会议,但是其场面却也和兄小贩讨价还价差不多,宁云晋以前还看到过直接上全武行的,丝毫没有文人书生动口不动手的自觉。
不过宁云晋还是第一次看到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宁敬贤与人斤斤计较的样子,因此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好奇地落在他身上。其实他真心觉得父亲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甚至还已经要少了。
一个成年男人每日如果要进行高强度训练,至少得吃两公斤粮食。现在的一石约等于59.2公斤,如果要保证五万人在三个月之内都吃饱饭,就要十五万石以上。
可是如今边境的军队哪里只有五万!?更别说这些粮食在运输途中还要被层层剥削,真正落到士兵头上的少之又少。
宁云晋正是在这次扩军的时候去的西北,记得那时候八旗兵还好,至少每餐能有顿干饭,他们这些绿营兵餐餐都是粥,训练之后,晚上肚子饿得睡不着,只得爬起床猛灌水将肚子撑得饱一点,走路的时候都觉得胃里晃荡,那滋味真是别提了。
他望着宁敬贤正出神,文禛的心情却烦躁起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小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一副离不开父亲的样子。
轻了下嗓子,文禛先是打断了两人的辩论,扭头望向陈立言,“近五年来官仓粮食使用情况如何?”
陈立言站起身不慌不忙地道,“回禀皇上,这部分内容由微臣下属宁云晋负责,请容他奏对。”
文禛进南书房的时候李德明就已经悄悄的禀报过这件事,微微翘起嘴角,“准。”
这用度情况是非常复杂的,涉及到每年收入粮食、消耗粮食的数量与途径,还要一一道明损耗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