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洌敏锐地感受到旖滟的不悦,提及水患,他面上笑意倏忽不见,目露严肃和忧患来,道:“这场暴雨确是近五十年罕见,如今我中紫国几乎半壁江山都陷入水患之中,早朝父皇已令户部拨赈灾银,工部也在着手重修河堤等事,只等各地的灾情上奏朝廷便依情况发放赈济银。早朝朝廷讨论能担任此次赈灾大任的官员,我举荐了刘浩山大人。滟儿妹妹身在闺阁,可能有所不知,这刘大人为官清廉,公正不阿,又不乏雷霆手段,是位能臣干吏,在我朝素有刘青天的称号,不仅如此,而且他的家乡便在水患最为严重的宋州郡。他是最为合适的赈灾人选,此次满朝文武皆推举于他,父皇也是如此属意的,我想,若由他来负责赈灾,受灾百姓定是能及时得到赈济,早日吃上赈济粮的。滟儿妹妹,我不求百姓因此爱戴敬仰,更不想趁机时机为自己造势,收拢人心,只望着我中紫国受灾百姓能安然度过这个多灾多难的夏,灾后能熬过今年冬季,莫再生出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便好。”
君卿洌言罢,旖滟却是讥声一笑,道:“太子殿下倒真是忧患天下,一心为民啊,我记着那刘浩山早年因受过顾国丈的恩情,早已是翼王一党的人了吧。太子当此时机不争功也就算了,还摒弃个人得失,大力推举翼王一党的官员,这可真是举贤任能,毫无私心啊。翼王如今得了个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名声,好容易才失了势,太子这便要将喘息的机会亲自送过去,刘浩山若是赈灾有力,那便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这份功劳总是能算在翼王头上的。彼时就算太子能捞个举荐有功的赏,又能得多少好处?倒是翼王趁机笼络了天下百姓之心,得回了皇帝的欢心和失去的权势,到时候左右翼王于东宫也不过就是平分秋色,太子为了大义是无所谓,倒是小女子,早先得罪了翼王,只等翼王寻上门来,到时候连百姓都原谅了翼王,翼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小女才当真要成砧板鱼肉,先前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了。”
见君卿洌面色大变,神情微慌,旖滟话如刀锋,继续道:“小女子犹豫再三选择了太子做为盟友,想不到才不出数日,背后便被太子捅了刀子,拆了台。”
旖滟靠在红木椅背上,乌压压的长发尽数高束,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一丝遮掩地暴露在阳光下,冰雪般白皙,此刻她面色清冷,眸光含着讥诮,失望,恼怒盯来,话语若猝了毒般质问于他。
君卿洌眉宇蹙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起,回视着旖滟,他道:“我承认今日举荐刘大人时未曾念到你的处境,可滟儿妹妹,事有急缓轻重,和数十万饥饱无依,随时都会失去性命的灾民相比,其它一切都是鸿毛之于泰山,倘若来日四皇弟得了翻身之机又来为难滟儿妹妹,我东宫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旖滟听罢讥诮地又扬起唇来,道:“那可当真是小女狭隘了,净想着趁机自谋,为太子筹谋如何笼络人心,可比不得太子高尚,舍己为人呢。等翼王名利双收,再寻小女晦气,小女曾和他有十数年的婚约,便是如今已解除婚约,但自古好女不侍二夫,又有劝世良言曰浪子回头金不换,彼时翼王得尽民心,太子又有什么立场庇护于小女?届时,小女只怕不遂了他的心意,这中紫国百姓的口水就能将小女给淹死!”
倒不是旖滟有多在乎名声,实在是这世上有理者行走天下,无理者寸步难行,既然能够预防,傻子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旖滟言罢,君卿洌面色再度为之变,他在早朝上听君卿睿推荐刘浩山时并未想到旖滟,只一心念着水患,将个人得失都抛却了,可如今听了旖滟的话,他却觉着旖滟说的不无道理。他蹙起眉来,见旖滟神情极冷,不由心一跳,忙道:“是我考虑不周,不曾想到这些,我这便进宫去,亲自向父皇请命前往赈灾,你莫因此生气。”
旖滟见君卿洌面露歉疚和慌张,当下神情也缓和了下来,亲自抬手为他倒了一杯茶,道:“太子殿下的开蒙恩师清莲先生乃儒学大家,一向主张为帝者刚忧患天下,爱民如子,太子殿下自小受教于其门下,自然也是仁爱天下的,翼王是算准了推出刘浩山这个干吏来,太子殿下会以百姓为重而支持,这才如此行事的。太子这般不计个人得失,兼济天下,仁心仁德,小女又岂会因此而生气?太子来日登基相信定会是个善待百姓的好君王,说起来,太子若不顾百姓,此刻还念着揽权,小女才会失望。”
旖滟说着态度蓦然一变已是笑了起来,面上一派清润温婉,再不见一丝气恼。君卿洌不乏手段,但却也不失仁心,他这种性格,旖滟很满意,她可不想自己扶植的人手段毒辣,自私自利,这样的人是最爱过河拆桥的,她不想作茧自缚,帮了君卿洌最后倒要被其所制。
君卿洌见旖滟笑起来,舒了一口气后,目光却微黯。他了解旖滟的性子,如今容易原谅,想必是因为不在乎吧,他在她心中果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吧……
君卿洌的黯然旖滟并未注意到,只将倒好的茶水推给他,道:“既然太子已举荐了刘浩山,上位者怎可朝令夕改。”见君卿洌诧然望来,旖滟又道,“近来天气多变,刘浩山大人又忧于水患,不慎感染风寒也是有的。”
君卿洌目光一闪,没想到旖滟思虑竟比他还周全,她能为他思谋,尽心竭力地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