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滟一行到了客栈,果然一切都已打点妥当,因是淋了些雨,客房中早备好了沐浴热水,旖滟小心避过伤口洗了一身风尘,待换上干爽衣物,晚膳已准备好,一切都安排地刚刚好。

客栈虽小,但在客房后却也建造了小巧精美的花园,旖滟用了膳随意收拾了妆容便下了楼,给了店小二一串钱令他置办了一套茶具送到了花园中的凉亭。

凉风习习,秋雨缠绵,亭子虽已失修破旧,栏杆等皆已斑驳掉漆,但在赶路劳累之余坐在其中闻着茶味,倒也有股说不出的自在舒然。旖滟刚冲好茶,便闻身后的廊道上响起清浅而从容的脚步声,她未曾回头,提起茶壶在身前阿两只白瓷的茶盏中倒了茶水,这才侧头望去。

脉脉雨幕中,一个身穿月白长袍的欣长身影缓步而来,细雨迷蒙了他的面庞,一眼望去只见那一头因雨而愈黑如墨的发,那一袭在雨色下而愈显色彩清润的衣袍,那人并不受雨水的影响,脚步舒缓而来,袍角起落,却是不染泥污,整个人像是坠入清冽溪水中的墨玉,朗朗无尘,却是莫云璃。

旖滟瞧见他并不意外,可目光却专注了两分,只觉莫云璃和她初逢他时,似气质变了极多。初识时,这人身上似总散发着一股颓败的气息,然而此刻却似涤荡了满身尘埃,整个人变得清透俊朗了许多。

莫云璃踏进小亭,旖滟却也无言,只将身前茶盏推过去,莫云璃便笑着坐了下去,默默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客栈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茶,好水,茶水有些涩,然而却因那芊芊素手的冲泡而别具一分滋味,莫云璃舒坦地半眯起眸子瞧着远方雨幕中迷蒙的山脉出神。

他不说话,旖滟一时半刻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她因盛易阳的丧事令紫儿去请莫云璃离开,莫云璃倒不曾多做纠缠,当日夜倾一离开,他便第二个离了盛府。然而这人瞧着便不是会轻易放弃的,她之后离京,他却一直不曾出现,这岂不奇怪?故在两日前有人第一次为她提前安排食宿之事,又提前结账,她便猜想到了。

不得不说莫云璃很有些能耐,不仅能猜出她的行路路线,而且还将她每一站的打尖投宿的时间和地点掐算的分毫不差,这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呢。

莫云璃饮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见旖滟靠着栏杆目光微凝,不由浅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莫不是再想如何将我赶走吧?”

旖滟闻声这才瞧向莫云璃,见他挑着眉,脸上有着自我调侃的笑意,便也抿了下唇,道:“你既没跟在我后头,处处都行在我的前面,这条路又不是我家的,我又凭什么赶人?”

莫云璃闻言倒是一怔,没想到旖滟将他准备好的理由都说了出来,又是扬唇一笑,道:“霓裳果然通情达理,善解人意。”

旖滟不禁翻了个白眼,她这一路原就赶地急,有人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还付了银子,自然没有平白找罪,还白白将银钱都白送店家的理由。这古代出远门,赶急路是颇为受罪劳累的,尤其对她来说,肩头的伤虽已愈合,但骨头却未长好,固定的夹板也没取下,她单手御马不说,还要特别注意不牵动肩头伤口。

故而往往行路半日便累的腰酸腿疼,浑身难受,加之南方水患,这一路有不少从南方逃难北上的灾民,或北上投亲的行人,一路下来,不管是打尖还是住宿,若无提前的安排还真要费许多的事,吃很多的苦头。

这两日来旖滟已习惯了莫云璃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莫云璃分明是将一切都算好了,他这人有着不同于凤帝修的委婉,但同样霸道,一出手便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想着,旖滟抿了口茶,懒洋洋地道:“善解人意?我的字典里还真没这个词,你确定是在说我?我这肩头的伤本就是受了你的牵连,若不然也不必一路如此辛苦难熬,既你有心,我便只当是自己受伤救人收到的福利,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善待自己这条优点却是占尽了。”

更何况,莫云璃显然不是楚青依,他这一路根本就不曾出现过,这会儿若非她向小二要了两只茶盏在此泡茶,想必他也不会出来。他好似很清楚她的底线在那里,总能在她的忍受范围内,做这些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事情。

想着旖滟微微眯了眼,接着却又一笑,索性自己开口,道:“明日我会在鹿城留宿,听说鹿城有两种小吃食极是出名,想必明日定有口福尝到。还有,前些天我用的药膳汤,味美还对伤口愈合极为有效,若是一路颠簸晚上能用一盅香喷喷热乎乎的药膳汤,想必还能达到舒筋助眠解乏的疗效,那才是美呢。还有啊,这两日睡觉总不能安稳,客栈中总有股怪味,在京中时屋中总燃着上好的沉水香,如今没了那味道倒不习惯了,被褥也不过柔软棉和,睡醒来也不觉解乏,可见如今真是娇气了,哦,对了,这出恭用的恭桶也总是一股臭味,如今都入秋了,夜里还常有蚊子……”

旖滟巴拉巴拉地又说了十多项,末了长叹一声,道:“想必这些小事都是难不倒莫丞相的,要好好准备啊。”

旖滟这一路疾驰,基本只打尖时会停上一停,莫云璃要提前安排,便得超出一步,赶地便更急,更辛苦,如今旖滟又提出这么多的要求来,分明就是摆明了在折腾人。莫云璃闻言面上笑容却不减半点,用包容而温柔的语气,道:“先前是我想的不够周到,明日定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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