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到来,立时惊醒了酣眠中的囚犯,他们许久没闻到这般沁人心脾的香味儿,纷纷睁眼相望,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火光刺得赶紧闭上眼。
不知是谁带了头,端起恭桶朝着冷瑶泼了过去,紧接着,那些垂死的狱卒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接连效仿。
苍冥运足内力,挡下了第一盆秽物,抬手就要劈向那名死囚,冷瑶出声喝止:“住手!”如果只有一个,她可以以大不敬之罪杀了,但满满一整个大牢的人,如果全部死在她手中,她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些一定是桑玥用来激怒她的伎俩,只要她今晚在牢里大开杀戒,明日这消息就会传遍南越的每一个角落,这里那么多死囚,难道她要全部杀光吗?
“不得对太后娘娘无礼!你们都住手!当心被砍头!”温女官话音未落,头上挨了一团“攻击”。他们原本就是死囚,何惧生死?
苍冥和温女官分列两旁,用身子挡住死囚们泼来的秽物,但仍有不少黄绿色的粘稠的秽物沾染了冷瑶的裙裾,冷瑶素手紧握成拳,护住并不显怀的泄,忍受着臭气熏天的异味儿和不堪入目的脏乱,加快步伐走到最里间的牢门口。
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趴在木板上,蓬头垢面,遮掩了那张原本俊逸的面庞,背部的衣衫血迹斑斑,全是裂痕,耷拉在半空的手肿胀得数不清指节,尖端血痂模糊,显然,已被拔了指甲。
饶是冷瑶铁石心肠,这会子瞧见裴浩然的惨状也有些慎得慌,她缓缓地吸气、吐纳,尽量语气如常:“浩然,姑姑来看你了。”
裴浩然肿胀的手指动了动,喉头里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姑……姑……”
冷瑶吁了口气,看他的第一眼几乎以为他死了,“我的人救你出去,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难道你真想死在南越?再过几日,你就要被处以腰斩之刑,不想死的话,等下,就随穹萧离开。”
裴浩然艰难地扭过头,对着冷瑶的方向,浑身仿佛散架了似的,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因缺少睡眠的缘故,视线不甚清楚,但那明黄色的宫装和熟悉的气味他是认得的,他沙哑着道:“你……没骗我?”
骗他?冷瑶狐疑地凝眸,给苍冥使了个眼色,苍冥会意,撬开牢门,步入其中,仔细端详了裴浩然的面貌后禀报道:“是公子。”
“浩然,你可记得姑姑?认得姑姑?”冷瑶顿着步,试探地问道。
“记……得……姑姑……冷瑶……”
确定他神志清醒,冷瑶这才微弯身,走进低矮的牢门,拿出帕子擦了擦裴浩然的脸,对苍冥沉声道:“有没有金疮药?”
“有。”苍冥从怀中掏出一盒金疮药呈给冷瑶,冷瑶接过,在裴浩然躺着的木板上落座,轻柔地拿起他的手,用指尖蘸了药膏开始给他涂抹,一边涂抹,压低音量:“穹萧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我走后,他会潜入大牢将你救走,你乖乖地配合,随他一同离去。”
裴浩然挣扎着想要侧过身子,扯动了胸口的伤势,咳嗽了几声,道:“那姑姑……打算送我……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冷瑶眼前闪过一道银光,苍冥欲要阻拦却晚了一步,裴浩然另一手的匕首已经刺入了冷瑶的泄。
冷瑶惊愕地、绝望地、痛苦地望着面目狰狞甚至笑得诡异的裴浩然:“浩然!你……”
裴浩然冷声道:“又想来害我?做梦!”狠狠地抽回匕首,欲要再刺,苍冥一掌拍断了他的手骨,匕首掉落在地,剧痛自手腕遍布全身,赫然是苍冥的内劲震碎了他的大半筋脉!
冷瑶后退好几步,跌倒在了温女官的怀里,双手捂住鲜血直冒的伤口,泪珠子簌簌滑落,不可置信地呢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我和宸瑞的孩子……你……杀了我和宸瑞……的……孩子……”
这是她等了十一年,终于再度盼来的孩子!就这么被裴浩然一刀……杀了!裴浩然究竟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与她作对么?
“哈哈哈哈……”裴浩然吐出一口血水,扬声高呼,“快来人!又有刺客了!”
一呼百应,牢里炸开了锅,各种呼唤求救此起彼伏,眼看就要惊动狱卒,苍冥抬掌,面露凶光道:“娘娘,怎么处置他?”
冷瑶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腹部的痛楚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咬牙道:“杀x哀家杀了她!”
“娘娘!等等!”温女官焦急地朝苍冥伸手,制止了苍冥的杀招,尔后语重心长道:“娘娘,公子若是死在娘娘的手下,娘娘要怎么跟家主和二爷交代?娘娘失了一个孩子,可娘娘如果不顾全大局,极有可能会失去另一个孩子,皇上的帝位,您不想保了吗?”
温女官的话让被怒气冲昏了头脑的冷瑶恢复了一丝理智,她痛苦地闭上眼:“送哀家回宫,他的生死,再与哀家无关。”就让慕容宸瑞处死裴浩然吧!他罪有应得!
苍冥将冷瑶拦腰抱起,踩着污秽的甬道,离开了大牢。
裴浩然哈哈大笑:“桑玥,不要以为你的奸计有多么成功9不是被我给识破了?”
密室中的桑玥和慕容锦欣赏完一处闹剧,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对于裴浩然的审问其实是个幌子,每隔三天出现一次的小插曲才是重头戏。每当裴浩然被折磨得体虚发力、头晕眼花